但是花的色彩再多,品种再丰富,还是有“稀缺”。
因为哪怕对于花木来说并没有意义,但是按照人的虚荣,还是会给它们分一个高低贵贱。
在普遍各种深红浅粉的牡丹里,黄色和绿色因为品种更少,所以显得更加珍贵。
其中,姚黄牡丹因为花朵金黄,花苞整齐丰满如冠,光彩动人,动人清香宜人,而经常被赞誉为”花王“。
今年司苑司就培育了一批艳丽贵气的姚黄牡丹,不多,花苞最大,开得最好的也就十盆。其中有一盆,更是一支双黄,被称为今年宫里的”牡丹之王“。
要是放到往年,这牡丹花王和另外九盆姚黄,毫无疑问是要送进坤宁宫的。之后皇后是让是赠是赏,就跟司苑司无关了。
但今年这宫里的主位没了,司苑司里的人,心就没底了。
宫里这么多娘娘,还有新入宫的贵人们,这可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司苑给众人做了主心骨:“有什么好想的?”
她皱眉训斥:“不管谁受宠,在宫里就有宫里的规矩。品级,便是一切。虽然现在中宫空悬,但贵妃还在。其他不管是家世好的,还是讨欢心的,是旧的,是新的,都绕不过承乾宫去。”
辛司苑一锤定音:“今年这最好的牡丹就给承乾宫送过去。”
倒不是因为她是梅瑾萱一手提拔的,就可以讨好。辛司苑这样做,也是保护了司苑司的全部奴婢,让大家免于贵人们的争斗漩涡。
司苑统领一司,她说完,自然没有人反驳。
就是林秀云低着头,眼睛时不时往外飘着,好像在计划什么。
在辛司苑下发命令,即将把最好的这十盆,连着其他各色牡丹,一共九十九盆花都送往承乾宫的时候,两个不速之客走进了司苑司的大门。
小主,
她们中领头的那个神情高傲,眼神冷漠,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第一个看见她们的小太监,暗叫不好!
连滚带爬地跑进屋里,告诉了辛司苑。
辛司苑本来在午后小憩,此时急急忙忙迎了出来。看到院子里,正在打量摆放整齐,准备运到承乾宫的牡丹花的两人,心里同样咯噔一声。
辛司苑是个长相气质都很温婉的女人,不怪乎能养出那么多奇珍异草。
她眉眼带笑,脚步无声移到院子中间的两位贵人面前,礼仪标准声音柔和地给她们见礼:
“婢子拜见褚昭仪,司徒充媛。”
来的这两人正是荣国公之女褚月和司徒蓁。
见司苑司的头儿来了,褚月也不废话。
倨傲地点了点头,然后指着那些要给贵妃的牡丹说:
“这些,送到崇华宫。”
崇华宫,离皇帝所居的御乾宫不太远,但也不近。但整个宫院占地大,规制高,里面的摆设家具也是尚寝局和尚功局在不逾制的情况下安排得最好的。
宫里长点眼睛的老人都能看出来,皇帝的态度。
不太宠爱,但是体面非常。
所以,一般情况下,没有人愿意得罪这位新晋的褚昭仪,哪怕得脸如刘宁海都得给她三分面子。
这要是别的东西,辛司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可是偏偏……
辛司苑瞥了眼摆在最前面的几盆开得正盛的姚黄牡丹,直起身子,目光自然转动给褚月与司徒蓁身后,守在门边的宫女低了个眼色,然后顺从回话:
“今年的赵粉,豆绿,青龙卧墨池都长得格外好,昭仪真是好眼光。一会儿婢子就派人将这三种,外加冰照蓝玉,银粉金麟,冠世墨玉还有白雪塔这几种,一起给昭仪送过去。“
几乎将褚月指的那批说了个遍,只没说姚黄,这就是变相地拒绝了。
暗示褚昭仪,这姚黄有人要了。
可这褚月不知道是在荣国公府霸道惯了,还是特意来找茬的,根本就不下台阶。
细长眉毛一挑,划出凌厉的弧度:“怎么!本宫使唤不了你们了?狗奴婢,连我都够敢糊弄!”
这话说得很重,司苑司的小宫女小太监听到了,都吓得赶紧跪下,只辛司苑面不改色,依旧挂着平和的笑容站在褚昭仪面前。
她自小入宫,摸爬滚打了二十余年,坐到如今正六品司苑的位置,也不是吃干饭走过来的。她见过的贵人多了,先帝时,皇帝与生母之争,四妃乱斗,五王夺嫡;新帝登基,皇后贵妃淑妃三足鼎立,哪一场是好混的?后宫风云诡谲,向来是踏错一步,万劫不复。没点胆识脑子,她能无病无痛地活到现在?早成为乱葬岗里的一滩烂泥了。
辛司苑恭敬地低垂着头,心里却带点讽刺地想:这一批新秀女是赶上好时候了。这要是淑妃还在……呵,就褚昭仪这样的,不管她是不是国公之女,都活不到下个月。
但心里嘲讽归嘲讽,面上辛司苑还是恭顺地说:
”婢子不敢。昭仪何出此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