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雪抱怨她在外面待得太久。
她充耳不闻,只是看着窗外放空大脑。
不管别人在心里怎么惦记她,骂她狡猾大胆,还是恨她仗势欺人,现在的梅瑾萱都不知道,她只管平静地过她的日子。
这么一静,就静到了除夕。
暮景斜芳殿,年华丽绮宫。寒辞去冬雪,暖带如春归。
阶馥舒梅素,盘花卷烛红。共欢新故岁,迎送一宵中。
除夕当夜,皇帝在昭德殿里宴请群臣。而后妃们,则欢聚在昭庆殿中,由端柔太妃主持,共享晚宴。
不过今年皇后、淑妃薨逝,贵妃告病,贤妃禁足,二皇子还在罚跪,皇帝后宫中仅剩的三瓜两枣甚至坐不满半个昭庆殿,着实将这本该热热闹闹的年节,过得冷清寂寥。
小主,
皇帝本该在昭德殿的宴饮后,来到昭庆殿,与妃嫔皇子共同守岁。可今年皇帝提前告知,政事繁忙,就不来了。使得昭庆殿里的气氛更加低落。
几个一年都见不到皇帝一次的美人才人,就盼着今日能得见天颜呢,此时太妃提着酒说着祝词,几人却差点哭出声来。
端柔太妃默默放下酒杯,心里叹气。
她不怨她们不给面子,反而太理解她们。
她们的难过其实无关情爱欲望,只是在这宫里的日子太难熬,难熬到让人看不到路,也看不到头。而这样的日子,她也曾经苦苦坚持了十几年,几乎磋磨得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端柔太妃内心怜悯,索性早早散了。让众人可以回到自己的地方,与自己相熟的人,度过一个不用强颜欢笑的除夕夜。
妃嫔们带着对帝王的盼望与失望回了各自宫中。
但萦系着后宫中人所有心神的帝王,其实并没有如他所说忙于政务。
......
李惑出了昭德殿,本是乘着龙辇往两仪殿而去。他用手支着额头,脸颊微红,看起来饮了不少酒。
可快到两仪殿的时候,李惑突然睁眼,他思索片刻,竟喊停了轿子。
刘宁海疑惑:“陛下,您不去两仪殿了?”
李惑:“闭嘴。”
龙辇按照帝王的旨意重新出发,很快,就出现在了承乾宫的门口。
承乾宫里,红彤彤的琉璃宫灯高悬在飞檐下,被院内特意保留的满地白雪一映,衬得整个承乾宫喜气非常。可与这喜气相对的,是寂静的宫宇,空旷的院落。偌大的承乾宫,甫一进门竟连一个伺候的太监宫女都看不到。
帝王本来柔和的眉眼刹那冷肃下来。
刘宁海心里也犯嘀咕,但是比他心里疑惑更快地是嘴上的告罪:
“这些承乾宫的宫人竟然这么疲懒放肆,陛下息怒,奴才这就去找,定将他们狠狠责罚。”
李惑没有说话,大步朝着雨泽殿门走去。就是那周身气息冷得,不像是庆祝新年,倒活像是地狱修罗前来索命。
刘宁海赶紧对着自己徒弟使眼色,擦擦鼻尖上的汗,快步追上去。
这些奴婢真是不要命了,连贵妃都敢怠慢,不会真不长眼地以为贵妃失宠了,然后就敢轻忽不敬吧!
刘宁海暗自摇头。
感觉这大过年的,避不了一场血光之灾啊。
李惑刚走到雨泽殿大门前,那门就从里面被打开。一个青色的身影,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差点撞到李惑,出来的人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躬身行礼。
“给陛下请安。”
这人正是素晴,她出来是要去要给承乾宫宫门落锁的。
也是李惑来得早,不然再晚一点,他就要被堵在承乾宫门外,让人拍门了。
李惑居高临下地看着素晴,寒着一张脸不说话。
刘宁海机敏,帮皇帝问出心里的话。
“素晴姑娘,你们这宫里怎么回事,外面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刘宁海对着素晴眨眨眼,素晴往上偷瞄李惑的脸色,秒懂,低头解释。
“回刘公公,不是宫里人偷懒,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贵妃娘娘晚膳后,说想静一静,就让他们都猫着去了。”
这话说得很明白,不是下人们不精心伺候,而是根本不敢出来碍着娘娘的眼。贵妃娘娘说想静静,就算有人不也得装成没人。
李惑的脸色终于好了一点,不过很快,眉头又皱起来。
年节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的日子,再穷苦的百姓在这一天也得用攒了一年的钱,买上点酒菜热闹热闹,皇宫之外更是鞭炮炸响,锣鼓喧天,开满夜空的烟花,将整个京城都照成了不夜城。
而承乾宫里怎么反而更冷清,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