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张张嘴:“大人,属下还是陪您——”
“在这等着。”
他只是又重复一遍,没有看向长青,稍稍掀起衣角,迈步走入那巨大的宗祠之中。
去往宗祠的那条路,是一副漫长又湿滑的石阶,据在这里守宗祠的下人说,通往那皇室宗亲牌位的石阶,不多不少,七百三十二阶。
季君皎听到这个数字时,垂眸轻笑一声。
“大人,您笑什么?”那里的下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没什么,”季君皎抬眸,看着那高处的宗祠,好像遥不可及一般,“只是突然想到,从文渊阁到城门,也要走七百三十二步的。”
那下人一脸疑惑,似乎没想到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眼下的男人分明也没打算解释,只是朝着下人点了点头,拾阶而上。
七百三十二阶。
步步湿滑泥泞,雪水化了一地,季君皎的婚服又沾染了泥点。
男人见状,微微蹙眉,他轻轻提起衣摆,掸了掸衣尾的污秽,一步一步,身姿端挺守礼。
他从清晨走到正午。
未歇息一分一秒,他的额头上沁出薄汗,他也不甚在意,只是未让身上的婚服再次染泥。
他走到了宗祠门外。
庄严肃穆的宗祠燃着冷香,季君皎抬步迈过宗祠门槛,停在了宗祠牌位,那个蒲团面前。
他睫毛稍颤,目光扫过那大大小小的牌位,宗祠中的香气氤氲,温暖又寂寞。
他跪拜在了那些牌位面前。
礼仪周全地跪拜三次,他稍稍垂头阖眼,便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钟声。
浑厚肃穆,就如同那三千神佛低眉垂目,向他劝诫着回头是岸,立地成佛。
他偏偏不肯。
他偏偏拨开那佛莲万千,走过那金刚怒目,决绝地入他的红尘。
耳边似乎传来那日百姓臣子的咒骂与侮辱。
“长安王狼子野心,就应当处以极刑!”
“长安王借尸还魂,定是杀了冤魂亡灵,这种恶人就该下地狱!”
“永世不得超生!”
“她该死!”
“她就该死!”
“……”
无数咒骂过耳,季君皎却只是垂眸俯首,冷香袅袅,男人的语气中带了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