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雪未消,即便西南不及北地的朔风凛冽,但风雪刮在人身上也疼。金乌坠落,出巢归家的鸟儿抖落羽翮上的尘埃时,黄昏收尽最后余晖躲进群山中,分割出西南峻岭的黑夜。
神策军的帅帐中,李休璟和贺谅等人完成了近期军功的定赏。近日神策军屡战屡胜,后勤供给上亦是非常给力。随军的供军使每日都会将供军院的情况汇报给他。
眼下吐南联军已有溃败之象,一路回撤至大渡河附近,官军又连克数城。只要神策军能够继续打胜仗,把吐南联军击退。班师一事指日可待。
深吸口气,李休璟挥挥手示意其余将领退下,独留贺谅下来。他起身走到舆图前,以节杖指向大渡河的方向。
“此处乃进退两难之地。我欲和剑南军联手阻击吐南联军。待其溃兵后,我抄小路绝他们后路。”李休璟声音冷锐。
“不妥。”贺谅忙出言阻拦,指着舆图,“大渡河一带地势险峻,廓清城较远,而且崎岖难行。一旦陷入此地,等同孤军。您怎可冒如此风险。”
“以末将之见,应当由您率军截杀吐南联军的主力。若他们溃败,末将再率兵阻击。”贺谅道。
看向贺谅,李休璟皱眉。他知道贺谅的顾虑何在,自己去阻截主力,溃兵交给部将。这样在失去主将的风险上就少一些,于功劳上自己依旧能够占大头。于兵法上,主帅者的确不应冒险犯进。
但此前贺谅已经受过伤,在伤势未愈的情况下,更不宜冒进。
“我意已决,不必再劝。”李休璟拍了拍贺谅肩膀,“我有我的立场,亦有我的决定。传信给冯元显。”
“喏。”
待贺谅离去,李休璟捏了捏眉心。其实这种将主帅置于险境的打法非他惯用的兵术。只不过眼下朝廷打算联合回鹘、天竺、大食等国共同阻击吐南联军,形势上自然没问题。
但功劳必须得到合理的分配,既不能藩镇揽大功,亦不能让神策军独占一枝。自己追击吐南联军的溃兵,是最妥当的打法。
思绪至此,李休璟走到行军榻前。从枕头下翻出个香囊来。荀令香的气息飘了出来,若有若无的。近日他忙于军务,已经很久没给香囊添过香粉,香气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