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深也在看着他。

眸光暗影绰绰，无怒无哀。

刚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相比裴屿深的冷淡无波，男孩显然慌乱许多，他的胸膛快速起伏，颤抖的嘴唇呼出凉气。

九岁生日那天，因为奶奶没答应给自己买玩具，他就赌气地跑了出去，横穿马路的时候望着远处疾驰而来的车辆，和晃得刺眼的灯光，自己吓呆在马路中间。

然后他就被人推开了。

那人替他倒在了地上。

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血腥场面的他，吓得六神无主，第一个念头就是逃离，逃离这里。

因为自己害了人命。

然后他真的跑走了。

男孩恍惚的双眼一点点红了，像是无意识地露出无助害怕的情绪。

他……他不是故意的……

自己当时真的太害怕了……而且当时一定会有人路过救他的不是吗……而且后来他也有回去的，他已经被救走了……

“小旭……小旭？小旭你怎么了啊？”

走在前方的老奶奶终于发现了孙子的不对劲，连叫两三声都没反应后慌得丢掉了簸箕和扫帚，把孙子战栗的身体掰了过来。

看着他不断冒冷汗的惨样，老奶奶也急了拖着他往前走：“来来来快到前面晒晒太阳！该不会中了什么邪吧？”

男孩被拉走了。

注视的一方就只剩下了裴屿深。

深色的眸子里漾着淡淡的可悲。

到哪儿都是身陷囹圄的人。

救人的代价，早在他做出行动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好了。

救与不救，都是他的决定。

但是，这不妨碍他讨厌这个人。

“咦，屿深哥哥你怎么来啦？”

满脑子想着回家分糖果的朝朝终于看见了等候在车边的少年，白衬衫黑西裤，鸦青色的短发，皮肤几乎白得反光。

静默得像上世纪有钱人家的黑白相片。

朝朝惊喜地撒开手跑过去，“屿深哥哥你是过来接我下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