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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
裴屿深一向浅眠,躺在床上早早就睁开了眼,空洞洞的黑瞳漫无焦距地看着天花板。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小时还是两小时,少年坐起身挣扎着坐上了轮椅,推着去厕所洗漱。
八点,保姆推门进来送早餐,看见早已收拾好自己,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的少年,露出些微惊讶,随后立马被亲切的笑容覆盖:“让裴少爷久等了,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放下托盘后,她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软下声音规劝道:“这早饭您多少吃点,不然胃会很难受的。况且,您若是不吃,裴先生和裴夫人也会担心地吃不下饭。”
轮椅上的清瘦少年一言不发。
话已至此,保姆也不愿多说什么扰人清静了。她见着屋内只开了灯,少了自然光线多少显得压抑。
保姆走去窗边,拉开两边的窗帘。
看着窗外的景色,她的脸上扬起惊讶的微笑,感叹着说:“这些花儿开得真好。”
花?
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少年终于有了点反应,他侧头看向玻璃窗外。
入眼是喧闹的色彩。
一盆盆橘的粉的紫的蓝的白的玫红的花朵簇拥在鹅卵石小道外。
高矮参差不齐,秩序全无但偏偏诡异地和谐。
保姆是新来的,不知道昨天玻璃窗外还是一片寡淡的青色。
她只感叹了一声后,就十分自觉地离开了房间。
裴屿深黑瞳凝视着窗外。
忽然,一小团颤颤巍巍的身影闯进他的视野。
此时即将六月中旬,清晨的空气中就开始升腾着炎热的气息。
小团子穿着浅粉色无袖背心,奶白色棉麻长裤,头上戴着一顶小草帽,两只小手捧着花盆的底部,小短腿迈着外八字一步一打颤地走到玻璃窗前,最后一鼓作气快冲了几步把湛蓝色的绣球花摆在了两盆之间。
还没有等她舒一口气,小身子猛然一顿,像是发现房间的窗帘终于拉开了,兴奋地朝里边的裴屿深挥手。
看她的口型,应该是在说早上好。
少年静默地看着,没有任何回应。
窗子外的朝朝什么也没有听见,但她就当小哥哥已经和她问好啦!
朝朝兴冲冲地想继续去搬下一盆那个黄黄的小花,刚转身杏眸忽地瞪起——
一只无比眼熟的小蜜蜂“嗡嗡”振翅向她飞来。
“呜哇!!!”
朝朝慌不择路就要跑。
然后,一头撞在了玻璃上。
系统发出惊叫:“崽崽你怎么样呀?!”
这个玻璃没事擦这么干净干嘛呢呜呜呜可怜我的崽崽……
朝朝一屁股坐在鹅卵石地上,小草帽被撞落直接挂在了脖子上,那藏在帽檐下毛绒绒的碎发已经濡湿。
此时的她正捂着脑袋晕乎乎地看着玻璃里边的小哥哥。
裴屿深:“……”
霍家的玻璃质量应该不错,不会坍塌的吧。
少年操纵着轮椅,远离玻璃窗半米。
他是想死,但不想死的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