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士十分冷淡地扫了他一眼,“郑妩刺杀一案已经结案,罪臣之女为报父仇意图刺杀朝廷重臣,理应处以极刑,不过楚国公想要了解背后是否还有其他主谋,才将郑妩的审问权转回将棋营。”
方多病冷笑一声:“那右士严刑逼供之下,郑妩可交代了幕后之人?”
右士并不接话,方多病这才靠近了郑妩,抬手把了一下她的脉搏,发现她如今所受刑罚已损伤了她的脾脏,内里大出血的情况下,只怕不到一刻钟,她便要死了。
他给人渡去了一丝扬州慢,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郑妩,郑妩?”
然而郑妩在那丝扬州慢的帮助下勉强睁开双眼后,所说的的第一句话却是:“杀了我。”
方多病便明白,她不可能再多说什么了。
从做出刺杀仇子梁的那一刻开始,或者说,从八年前郑家满门被杀的那一刻起,她便已经没有好好活下去的打算了。
仇子梁不会放过她的。
若是还在江湖,或者说他还是天机堂的少堂主,他自然可以接下幕后之人的调查,免去郑妩最后的皮肉之苦。
但他如今却是齐焱的执剑人,代表的是受制于仇子梁的当今天子。
在羽翼未丰之前,他便只能看着这本能留下一命的年轻女子消逝在自己眼前。
这也是从前为何方则仕想要他入朝堂,他却一心只想闯荡江湖的原因。
朝堂之上,是权力的争夺与倾轧,是人心欲望的拉扯,比江湖纷争都要复杂得多。
他回到延英殿的时候,已经入了夜。
齐焱已经收到了郑妩死在了天牢中的消息,正穿着一身单薄的亵衣,独自清洗着一条帕子。
听到他进来的动静,一身素净的天子动作一顿,双眼冰冷地抬起:“出去。”
方多病愣了愣,却是看见了他泡在水中的手。
被他揉搓着的那条帕子上有一个深色的印子,是血留下的痕迹,许是过去经年,又许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天子不得其法,手中的帕子被揉得布满折痕,那上面的印记也仍旧未能彻底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