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你不仅得不到想知道的事情,还会因此搭上自己的性命!我在外面还有同伙,他们会替我收拾你的!”面对他的威胁,我毫不畏惧。我已经几乎失去了一切,就算搭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把这群潜藏的恶魔送往地狱。
“注意你的言辞!”负责看守他的卫兵厉声呵斥。
“呵呵,也不过如此,”他冷笑几声说,“作为被害者的亲属,居然这般低声下气,真是丢脸。”探监的时间到了,即使我已经满腔怒火,也实在无法宣泄出来。发自内心地说,我已经对她的生还不抱任何期待,也许我只是太天真了,以为他被抓起来了就会有些许悔意。
“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吗?”母亲看着我问,她的话语中带着些许期待。我遗憾地摇摇头,用动作示意她“我们回去吧”,“他还是什么也不肯说。”
“这样吗?那好吧。”其实母亲的表现远比我镇定,只是我一直没有意识到罢了。
发生了这样的事,中心城的警察也感到自惭形愧。多年来这里一直被小马们视作最安全的城市,虽然它有着许多一直未曾解决的问题,但生活在这里至少还是安全的。而自从那件事之后,这些警察的信誉便一落千丈。有时走在大街上会看到正在巡逻的警察,他们的目光甚至不敢与其他小马对视,因为对方很可能会回给他们一个白眼,更有偏激的小马会扔东西来“款待”他们,有时是买的鸡蛋,有时是烂菜叶,更有甚者会专门弄些泔水来扔。我也十分心疼这些警察,毕竟他们为了我们家而四处奔走,最后却要落得如此下场。
“我说,要不最近你就别来上班了,”就在我去探监之后不久,我的上司主动找到我,希望能让我先在家休息,“工资我还会给你照开的,麻烦你最近先别来了。那些想从你嘴里挖出些小道消息的记者一直在跟踪我们,这让我们压力很大。”我自然是没想到自己的举动竟会带来这样的蝴蝶效应,而上司也是在思考再三之后做出了对公司利益最大的选择。毕竟,如果因为这些事就把我开除的话,公司也会遭到小马们的口诛笔伐的。刚入职的时候上司也很照顾我,所以为了报答他,也为了能够解决事情,我最后同意了他的建议。夜深马静的时候我总是辗转难眠,一想起哥哥的微笑,我就忍不住想要流泪。
是的,我去探视的那匹小马,就是害死哥哥的凶手。
七年前,中心城发生了一起命案,一匹年轻的雄驹在一条窄巷里被害死,他的身上不仅有被绳子捆绑的痕迹,头和身上有不少的瘀伤,甚至连骨头都断了,据说现场惨不忍睹。那天我正在上课,放学回到家时才得知这件事。当母亲将这件事哽咽着告诉我时,一股说不出的心情涌上我的心头。父亲早逝,母亲独自将我和哥哥拉扯大,他也是我最仰慕的小马。就在昨天晚上,我们还在饭桌上倒各自的苦水,今天却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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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没等我开口,母亲却摆摆蹄子示意我不要说了。她的眼眶红红的,喉咙因为数度哽咽而无法出声。我扶她回房间,又陪她哭了好一阵子,直到哭得没了力气这才昏睡过去。可我呢,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直至望着天花板无声地流泪。从小到大,我还从没有过这么痛苦的时候。父亲去世时因为年纪尚小并没有很多记忆,哥哥意外去世时从小到大的记忆几乎是一股脑涌入我的脑海中,并给予我重重的一击。
第二天我发现,自己连起床都变得十分吃力。时间仿佛定格在昨天晚上,我已经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吃饭,有没有喝水,第一反应就是去母亲的房间。所幸她没事,而且表现得比我还要镇定。“就剩我们两个了啊。”母亲轻声看着我说,一个晚上她好像老了几十岁。
“嗯,是啊……”我的语气中则透着落寞。没有了哥哥,这个家的气氛犹如一潭死水。他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经常会给我和母亲买些小礼物,他送我的一对耳环我至今还留着。
“买这种东西做什么?”我忍不住问他,“我又不打算在耳朵上打洞。”
“哈哈,只是觉得,你戴上它们一定会很好看。”他只是微笑着看着我,没有多说什么。他遇害一周后,我不由分说便在耳朵上打了洞,将那对一直保留着的耳环戴好。虽然很疼,但这疼却能够让我想起哥哥,时刻提醒我一定要等到破案的那一天。
这一天等了足足一年之久。这段时间不只是我们,整个中心城的小马都生活在恐慌之中。小马们不知道凶手什么时候就会再次作案,许多本来晚上才会开的店铺索性也改到在白天营业,到了晚上原本热闹的中心城则一下子变了模样,仿佛一座死城。
也是在这段时间,凶手终于被抓获了。据说他是在晚上出来买生活必需品的时候被抓的——说来有趣,他出来的时间商铺恰好都关门了,这才误打误撞进了警方的天罗地网。
当得知他被抓的消息时,我长舒一口气,眼泪马上就不自觉地流了出来。这段时间我的气色一直很差,心情也十分忧郁,似乎我也一下子老了很多。值得一提的是,凶手并非只有一个,他们是一个团伙,有着明确的分工。被抓的这个是主谋,但他的下属却都已经逃之夭夭。不过,他们被抓却是因为盗窃和诈骗,而非杀害小马。
然而这样还不够。还有太多的谜团没有解开,还有许多真相没有被揭露,我不能就此停下探索的脚步。为了等到他们全数归案的那一天,我几乎每天都会翻阅最新的日报,试图从中找到有关逃犯的任何消息。无论是发现新的线索也好,还是有什么新的情况通报也好,那几乎就是我最后的精神支柱。我向学校申请请了长假,留在家里陪母亲,生怕她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可即便是我也会有崩溃的时候,最难过的时候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干嚎,拼命地用蹄子捶打桌椅和墙壁,甚至是虚弱得无法起身。我撕毁那些旧的报纸,紧紧地抓着最新的一版久久不肯放开,仿佛失去它就像是失去自己的最后一口气一样。持续紧绷的神经让我消瘦得相当厉害,仅仅两个月过去我就已经能够看到骨头的轮廓了。
母亲她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她瘦的比我还厉害,而且鬃毛几乎全都白了。看到她几乎是两个颜色的鬃毛和尾巴,我不免感到心疼。在她本该享受生活的年龄失去自己的骨肉,这样的痛苦会伴随她的余生。有一天晚上我正在熟睡,忽然听见她用力敲打我房间的门,起先我以为是有小马闯了进来,我一直没敢出声,过了一会儿敲门声停下我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