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孟亚夫的头颅就在青铜案上滴溜溜打了两个转儿,那活生生的人再也没有了,阿磐倒吸一口凉气,蓦地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上一眼。
谢玄一顿,眸光扫来,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单手钳住她的下颌,迫得她抬头睁眸,不轻不重地问道,“怎么,认得?”
这叫她想起了那支藏了毒的梨花簪,当日的情形与眼下又有什么两样呢?
没什么两样。
她于转念之间回想到底是什么使得谢玄问出了认不认得这样的话,难道是她方才疏忽大意,惊叫出了声吗?
可谁见了人头不害怕?就连惠王及二侯不也惊颤连连,不能克制吗?
再往后推算,这日席间动手时,刺客总共就说了一句话。
哦,不,刺客一共就说了两个字。
——让开。
阿磐陡地一惊,蓦然回过味来。
是了,是了,若不认得,孟亚夫动手时就该一剑穿透她的身子,再透过她的身子,将剑锋逼向谢玄,那一剑在席间就该刺穿谢玄的胸膛!
可孟亚夫没有。
不仅没有,还要她让开。
这一激灵,神思猛地清明过来,必是孟亚夫那一声“让开”使谢玄起了疑!
必是!
必是如此!
难怪见他当时眸中尽是晦暗挣扎,偏偏她以为挡了一剑就洗尽嫌疑,就万事大吉。
魏王父若是萧延年,这时候已经该拿她下大狱去审了。
可他没有。
今日步步凶险,杀机暗藏,不怪他杯弓蛇影,疑神疑鬼。
周子胥尚还没有反应,关伯昭的手腕已经压上了刀鞘,作势就要把那大刀拔将出来,咬牙切齿地问话,“可是细作!”
阿磐几乎要慌不择路了,就似那慌不择路的小兽,在猎人的围追堵截下脱口而出,“奴怎会认得中山人?”
一出口心头霍地一停,她好似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