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风卷着雪糁子吹得人睁不开眼,监守们杂乱的马蹄溅起了满地乌黑的雪泥,惊得众人心惊肉跳。
山路积雪摞得厚厚的,阿磐与云姜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疲累了也不敢停歇。
同行的中山女子大多是接连伺候了几个日夜不得休憩的,走起路来便愈发地艰难,可那姓邬的将军仍旧嫌她们走得慢,抡起马鞭来便劈头盖脸地打。
“都听着!天黑前到不了前线,本将军自有千百种法子折腾你们!要是不信,那咱就好好试试!”
中山女子挨肩并足,饥寒交至,走得跌跌滚滚。
依稀听见两军人喊马嘶,鼓角齐鸣,大抵是平明出发的魏军已与三十里外的赵军开了战。
负责押送的魏人闻声愈发催得紧了,鞭子一下下地抽了过来,“娘的!给老子快点儿!快点儿!要敢磨蹭误了君命,有你们好受的!”
有身子贫弱者摔倒在地,瘫在地上再爬不起来,那监守便作力往女子身上鞭打,怒骂不休,“起来!贱人!起来!”
女子烧得脸色通红,浑身哆嗦打着摆子,鞭子抽下来,就似打上了一块僵直的皮肉,一双眸子涣散着,在雪里喃喃自语,“母亲......春娘......春娘没有力气了......”
带头那姓邬的将军闻声驱马赶来,见状苍啷一下拔出弯刀,眼锋朝众人扫了一眼,呵呵干笑了数声,扬声喝道,“都看好了!”
话音旦落,那大刀已飞掷过来穿透了春娘的胸腹,滚热的血嚯地一下四散喷溅开去,在雪里绽开骇人的山茶红。
春娘低低地惨呼一声,又无力地呓语了一声“母......母亲......”
众人栗栗危惧,一时间惊骇退开,不敢去看。
犹听得那将军凶狠地叫嚣,“不走就得死!”
阿磐与云姜相依为命,紧紧偎着,从来都不缺法子的人,此刻也眼圈通红,极力压着哭腔,“阿磐......我们没有活路了......没有了......”
是了,不是慰军,就是死在敌军刀下,而今道尽途穷,亡国女再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阿磐抬起袖子去抹云姜的眼泪,宽慰着她几乎没有什么可能的话,“姐姐,总有法子,总会有的。”
这一路走得十分凶险,陆陆续续的又不知死了有多少人。
有人活生生地冻死。
有人一倒下便被魏人的刀锋刺穿。
有人胆丧魂惊,趁魏人疏忽,疯一般地往林子里奔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