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们开始见到这社会的千姿百态后,我希望你们仍然相信规则能战胜潜规则。
仍然相信学场有别于官场。
仍然相信学术不等于权术。
仍然相信风骨远胜于媚骨。
如今,追求级别的越来越多,追求真理的越来越少;讲待遇的越来越多,讲理想的越来越少。因此,在你们走向社会之际,我想说的只是,请看护好你曾经的激情和理想。在这个怀疑的时代,我们依然需要信仰。”
江叙望着讲台下鸦雀无声的学生们,他继续开口说道:“在希望传媒里,有个保存着许多秘密与真相的档案库,我可能看过这世界的黑暗比你们更多一些,但是,我见过那么多真相与黑暗,我却依然热爱着这个世界。不要让时代的悲哀,成为你的悲哀。”
说完,江叙转身走出教室,这是他在青禾大学教授的最后一课。
张辰统在教室外面等候着,准备等下课后开车载江叙离开,可江叙却对他说:“你先回希望传媒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待到张辰统也离开后,江叙拄着拐杖走过青禾大学的宏德广场,走过网球场边上的林荫小路,走过学校中心滴水涌泉的雕塑。
他回顾着这一切,这就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每周走过的路,今日与往日并无不同。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还很年轻,那时候他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乘风好去,长空万里,直下看山河这样的豪言壮语,但如今他已经老了。
想到那些希望传媒墙上的先驱之名,他觉得比较值得庆幸的是,自己在这条崎岖的道路上,一天都没有踏错过。
江叙将这一切都记在脑海里,然后坦然走向校外。
当他踏出校门的那一刻,隔壁街道上忽然爆发出巨大的火光,似乎有人在那边战斗。
刹那间,一头琥珀金龙飞上天空,然后向下俯冲落入隔壁街道。
洛城自从之前那场混战之后,安宁再次被人打破了。
洛城的居民开始奔逃,火光燃烧中,巨大的黑烟冲天而起。
枪声,爆裂声,江叙在这喧嚣的世界里淡定自若的行走着,他在一条十字路口站定,看着对面街道上站着的一名黑衣年轻人。
汹涌的人潮从街道上奔逃而过,唯独江叙和这名年轻人站着没有动。
江叙不再看对方而是看向这偌大的洛城,这就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在此之前他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甚至也为此恐惧过。
但真到了这一刻,他反而不怕了。
江叙恍惚间仿佛看到身旁出现一个个虚影,有简光洲,有李翔,有乐倩,有杨威,他们都在对着自己微笑。
还有年轻的自己。
那个年轻的自己轻声问:“后悔吗。”
江叙笑了起来:“不后悔。”
说完,虚幻的光影全都在他心中消散,江叙转头对那名黑衣年轻人说道:“动手吧,不要再伤及无辜了。”
那名年轻人悄然抬起枪口扣动了扳机。
子弹像是割裂了人潮与海,也割裂了生命。
血迹从江叙胸口的灰色西装上印染开来,江叙缓缓坐在地上,把拐杖也轻轻放到了一旁,就像对待一位老朋友。
这时候街道上一名穿着西装的年轻人狂奔而来,年轻人的脸上全是血迹。
那名黑衣枪手原本想趁乱逃跑,但是当他看到这西装年轻人后,竟直接举枪对准自己的下巴扣动了扳机。
当即,黑衣枪手的头颅被子弹击穿。
身穿西装的年轻人远远看着江叙的尸体,他在耳麦中说道:“任务失败,撤离。重复,任务失败,老唐,尽快撤离。”
……
三十年前,一家小小的报社外面走进来一个痞里痞气的年轻人,他推门而入大喊道:“是不是你们这里招记者?”
报社的门是碎的,好像刚刚被人砸过,报社里只剩下一个老编辑。
那位老编辑扶了一下眼镜:“我们这里不招社会闲散人员。”
“喂,老头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社会闲散人员,”年轻人不乐意了。
老编辑默默的打量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说道:“江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洛城西大街江叙!听说过我没有?”
老编辑乐了:“听说过,那你说说你为什么忽然想当记者?”
年轻江叙想了想说道:“我就是不想再混日子了,我妈临终前说我再继续这么混下去,她死也死不踏实,还有,我总觉得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你明白吧?前天我看到……”
老编辑问道:“为什么来我们报社?”
“前些天听说你们这因为报道工厂黑幕被砸了,”年轻江叙乐呵呵笑道:“你放心,等我来了以后我看谁敢过来砸门?”
老编辑递给他一张表格:“听说过调查记者这个职业吗?”
“调查记者?记者还有分类吗?”年轻江叙疑惑道。
“当然有,”老编辑笑了笑:“这是记者里最危险的职业,也是世界上最难走的一条路。”
年轻江叙得意起来:“老家伙懂我啊,我就喜欢最难的!”
老编辑再次确定:“不撞南墙不回头?”
年轻江叙笑容灿烂:“放心,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
今天就这一章六千字章节,写这一章有点耗费精气神,许多想说的话,都在故事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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