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奇思虑了这些事情,便也定下了这些事情。
水力纺纱机,一是要水,选址上就得在河道边,再来就是要水流落差,那就得选在河道下游。
汴河就是极好的地方,这事不难。
建设上也不难,在一个地势低洼之地,开一个沟渠,把汴河水引出来,然后顺势而下,层层叠叠,安排一台又一台的纺纱机鳞次栉比摆放,借助水力不断带动机器纺纱。
这个计划明显可以行得通。
甘奇越想越是兴奋,看完相扑场的账册之后,直接回到老宅里,迫不及待让甘霸磨墨,甘奇下笔,甚至把工厂大概的草图都给画出来了。
缺的就是纺纱机了。
还得回头去找沈括,哪怕是天色黄昏了,甘奇也迫不及待让人去请沈括赶紧入城,樊楼一叙。
沈括匆忙而来,对于甘奇要改造纺纱机的想法惊为天人,用水力来纺纱,原理上肯定是可行的,就是要改造现有的纺纱机运作模式。
甘奇也不管那么多,只说道:“存中兄身边高明的匠人不少,你把这个事情带回去,与众人一起商量,此物必然不难。”
沈括点着头:“下官也知此物必然可以造出,却是一时之间也没有具体办法,还望相公能容得一些时间。”
沈括事太多,甘奇又给了一个任务,他这是再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
甘奇却道:“其中原理我也不甚知晓,但是我给你一物可作设计思路。”
“还请相公指点。”沈括等的就是甘奇这句话,他知道甘奇提出的东西,必然会有自己的见解。
“此物乃是齿轮,此物你当不陌生,但是想要做出真正合用的铁齿轮,从草图到手工打造,都需要最好的匠人花费许多心思。此纺纱机若是有齿轮传动加持,便是一条极好的设计思路。”甘奇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他对纺织实在不太懂。
但是沈括对于纺织的原理驾轻就熟,灵光一闪:“相公一语,醍醐灌顶,水车向来只做舂米之用,便是传动方式的局限,下官似乎有了一些思路。”
“那你速速回去带着众匠人思索一番,把此物快速造出来。”甘奇也高兴不已,还带心急。
“下官遵命!”沈括酒都没喝几杯,匆匆又出了樊楼。这工科男,似乎对女人没什么兴趣。
甘奇也不在樊楼多留,他似乎也对女人没什么兴趣了。
只可惜了那一众脖子伸得老长的花魁们,一个个失落无比,甘相公难得来一趟,却是就这么走了。
若是放在十年前,今日这樊楼,不知谁人又要借着甘相公名声鹊起。
二十年前、三十年前,柳三变欧阳修是这里的贵客,可惜他们后来不再多来了,来了也鲜少填词。十年前甘奇苏轼苏辙是这里的贵客,如今也不多来了,来了也不想着什么诗词之类。
如今到了秦少游蔡京等人,却是最近他们也不多来了。
唯有晏几道,在樊楼混迹好几年,却还依旧常来,反倒晏几道成了这东京七十二名楼里最受欢迎的人。
世间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回事。
甚至再也没有人把甘相公作词讽刺晏几道的事情拿来取笑了,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晏几道被甘相公这等人物取笑,那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甘奇自然也不知晓如今欢乐场里的这些事,回家之后,依旧还在仔细思考着工厂的事情。
甚至也想到,工厂若是真如雨后春笋而起,那钱庄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不过甘奇也在担心有些事情,比如如何在工厂模式之下确保粮食的耕种,这是社会最根本的保障。这是当权之人不得不考虑的事情,工厂与耕种与人口之间平衡关系,这个把握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