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附近都查探过,原来在后山还有一条密道,不过那里被重兵把守着,我大致沿着那条路的方向寻了一遍,您猜,那路通往何处?”
魏镜这次倒是配合他。
“何处?”
“南越王宫!”
闻言魏镜挑了下眉,谭齐见终于有让他感到惊讶的一次,笑了笑。
魏镜瞧着他,谭齐收敛神色,正色道
“你说会不会是姚夙,不过若是她运走的铁矿,怎会放任那人诬陷八王子,”
谭齐没说完,魏镜只道。
“那也有可能,扔孩子抓羊也像是她能干出来的。”
谭齐一怔,他不免暗暗打量魏镜一眼,按照常理,姚夙这条应该早被他排除……
“赵骧现在如何了?”
魏镜换了一个话题,谭齐回神。
“赵骥也不全是竹篮打水,赵骧确实去了虎岩山,且目的不纯,矿石虽然没被找出来,解药却是从里边搜到了,人证物证俱在,赵骧现在被关了起来,姚夙在王宫求见,赵柁并没有见她。”
魏镜颔首表示明白了,听得差不多便让他退下。
谭齐正要转身离开,魏镜忽然唤他。
“谭齐,”
谭齐滞住脚步,看向魏镜,烛光里,魏镜注视着他,表情平淡。
谭齐眼尾一扬,动唇
“是,爷,还有什么事?”
魏镜靠着椅背,微微仰了头,缓缓说。
“后日十三公主生辰宴结束了我们便要启程回朝,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谭齐摆手,露出白牙。
“这有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说来发生这么多事,我也有失职。”
“嗯,你尽力了,我知道。”
魏镜收回目光,站起来,温声。
“这两天好好休息吧,回去的路上不能再有纰漏了。”
“是。”
谭齐走出房门还在狐疑:这爷们今晚突然煽情,不对劲啊……
魏镜望了他的背影,神思恍惚。
“书悦,昭儿坠崖那天,你独自出门了?”
魏书悦犹豫片刻,还是老实交代。
“我一个人在府里无聊,出去逛了逛。”
“那天你遇到什么事了?——你得罪谁了?”
魏镜目光太敏锐了,魏书悦有些难为情,知道瞒不过去,嗫嚅两声,便都坦白。
“我被一只白猫追了,它抓伤我的手,我挺生气,抓了它佯装卖给肉食铺的屠夫,想吓唬吓唬那蠢东西,却被他主人发现了。”
魏书悦说着泫然欲泣。
“他们把我抓回去,骂了我一顿,我回他两句,他们拔了刀竟想谋害我!幸好他们主人明事理放过了我。”
“他们主人?”
“是啊,长的挺白净,就是脑子不太好,大夏天穿狐裘,”
“穿狐裘?”
“是啊,哦,对了,我在他房里看到一个人,和谭护卫身形挺像,不过我刚被抓进去他就从另一边门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
……
魏镜处理完事情回房看闻昭,刚到房门口便听得断续争执声,他眉头一皱,就要推门,门恰巧被人从里边打开,祁姝走了出来。
看到魏镜,她忧心忡忡。
“怎么了?”
“小姐她不让我伺候,小姐,不愿我们看到她那样,”
魏镜抿唇,点头。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你回去休息吧,昭儿我来照顾就好。”
魏镜进了屋,拴上门,他朝账内轻唤一声闻昭,却得不到回复,不由叹了口气,来到床前,见闻昭又将整个人闷在被中。
魏镜俯身,轻轻拍她。
“昭儿,闷久了,对身体不好,你——”
魏镜突然噤声,掌下,被中的人身抖如筛,意识到什么,魏镜脸色一暗,他极快地拉下闻昭的被子,却见她用巾帕裹着头,嘴里死死咬着枕头,双手捂着肚子,整个人蜷缩成“弓”形,极力克制着颤抖。
魏镜眉眼骤冷,他俯身扳过闻昭,寒声。
“小兰又给你熬汤了,他们——”
却在看见闻昭脖子下的纹路后,说不出话来。
蛊痕开始向下蔓延了!
闻昭残存一丝意识,她半睁着眸,眼眶发红,咬着牙,艰难道
“求你出去,求、你,”
闻昭伸出手指想推魏镜,却被身下更大的痛苦抽去力气,她缓缓喘息着。
“魏,镜,求你,别看我。”
小主,
这是她对自己尊严最后的挽留。
魏镜脸色苍白,他望着闻昭,攥紧掌心,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唇角,柔声。
“好,我不看你。”
说完他躺了下来,扯了她的巾帕蒙上眼,小心翼翼地抱着闻昭,亲她吻她咬她,与她耳鬓厮磨,在她耳边絮絮叨叨,分散她的注意力。
“昭儿再坚持一下,后天——明天,明天,我们就去找师祖,蟒川是个好地方,山美水美人也美,师祖他们都很喜欢你,你一定也很喜欢他们,你见过他们的——”
“嗯,”
闻昭在魏镜亲昵的触碰中恹恹呢喃一声,她不知道为何被人触碰着疼痛和灼烧感会减轻,她在魏镜的掌下只想靠他更近,索要更多。
“魏镜,我好难受,难受得想死。”
闻昭大汗淋漓,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她一面抵触靠近魏镜,一面又不自觉生出更多渴望,她感觉自己的生命将要在这些渴望中耗尽,于是,连她的声音也显得虚无缥缈了。
魏镜心头一颤,他沉默片刻,扯下丝巾,一瞬不瞬注视着闻昭,看她在痛苦中呻吟,在痛苦中挣扎,再也没有平日里活跃的样子。
他想到他小时候驯服的白马,在断腿之前,那匹马生龙活虎,可以带他去任何他愿意去的地方,可是后来,它先是前肢跛了,再后来,它的后腿也受伤了,渐渐,它不再生机勃勃,它不吃不喝,不能跑,甚至连走路都困难,最后走向死亡——
魏镜不敢再往下想,他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里觉着时间那样煎熬,他第一次意识到——人的能力那样有限。
他像是沉思了很久,又好像不过片刻,烛影在苦吟声中摇曳,魏镜在这摇曳中作了决定。
只能这样了。
他从怀中摸出一颗药丸——那是神医给他的最后一枚药,以备不时之需,那药使人沉睡,使人不再感觉痛苦。他抚上闻昭干枯的唇,闻昭却在冰凉的触感里,将他手指悉数含在了口中,魏镜指尖发麻,他捏住闻昭的下巴,将药丸含在口中,仰头,长长地渡了口气给她。
“昭儿,好好睡一觉,马上我们就能见到师祖了……”
雨夜,树林里,几个人影晃动。
“我倒是低看他了,他连那药都舍得拿出来用了。”
雨幕里,男人阴沉着脸,冷冷道。
“你还是失算了,想想下面怎么办吧,他是铁了心不往蟒川去了。”
“呵,他既然坚持,就别怪我无情了,我到想看看,他爱的女人的命能有多重要!”
“你不会还要加大剂量吧?主上可是交代过,不能害她性命——再说,他现在守着她时刻不离,你哪有机会下手?明天拟订和亲事宜,他就回朝了!”
“我同意左使之言,用药之事右使还需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