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劫灾银我认了,偷换匕首和图纸又从何说起?”
魏镜看着他略微茫然的表情,轻轻皱眉
“如果你没有盗换匕首和纸样,那你为何紧抓着铁矿不放,甚至假死后追至南越。”
刘怆耸肩,表示不解
“这二者有何干系,你到底到想知道什么?”
这是刘怆第二次问他,魏镜垂眸,目光落在潮湿阴暗的地面上。
如果刘怆的话可信,那么说谎的是谁呢?他母亲的死,天朝武士被害,还有闻昭的身份,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弋刃,但可笑的是,在此之前,他从未听闻过有关弋刃的事,如果弋器果真如此玄妙,不可能现在才凭空出现!除非——
魏镜止住思路,目光回到刘怆身上,那人刚好在打量他,明目张胆地,甚至忘了掩盖眼中不明意味的挑衅。
魏镜突然觉得恼怒,也许刘怆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可靠,事实上他也是一个很狡猾的人。
想到这,魏镜冷笑一声,也不再拖拉,干脆明了道
“你抢劫灾银的真正动机是为了那批铁矿吧。”
“你这话讲的,我自己怎么不知道有这个动机?”
魏镜已经嗅出掩饰的味道,刘怆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好好跟他合作。
“是么,”
魏镜淡淡道,眸色渐冷。
“不如听我说说看。”
刘怆挑眉,露出一个古怪的笑,烛光里,那半张隐约在乱发下的脸愈发狰狞可怖。
“刘绅对朝廷不满,很早之前便预谋造反,成为徐州典海司为他敛财扩大势力提供便利,去年徐州洪涝,朝廷打算拨一笔赈灾款,刘绅想要从中捞一笔,可惜负责徐州赈灾事宜是我,刘绅计划落空,他当然不甘心了,而你的出现给了他希望。你们一起谋划抢劫灾银,至于用这些银子去干什么,自然不是为了你所谓的生计。”
刘怆津津有味地听着,看向魏镜,眼中闪烁着莫名其妙兴奋的光。
“嗯,合情合理,继续继续。”
魏镜抽抽嘴角,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西坞有一铁矿,据说用此矿锻造兵器以童男童女祭之,兵器便会有超乎人力的威力,作战时利用此剑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倭国人盗取这些铁矿拿到我朝进行地下交易,刘绅当然心动,因为,他相信这个传说。”
魏镜看了刘怆一眼
“你也不例外,是么。”
刘怆面部的表情变了又变,戏谑的神态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震怒
“这些,你都是听谁说的?赵骥?刘绅?”
刘怆的反应似乎证实了魏镜刚才的话,这对魏镜来说,是件好事。
“看来我猜的没错。”
魏镜长眉一挑,直直地看向刘怆
“你们的目标,都是,弋刃。”
刘怆恍然大悟,怒道
“你在诓我!”
魏镜冷笑
“彼此,彼此,”
一顿,突然感慨
“这世间事果然讲究一个因果报应,刘绅想坑倭国人,最后却人财两空,你坑刘绅,最后却中了赵骥的招,真不知道,下一个该轮到谁呢?”
刘怆吐了一口水,愤慨道
“呸!你少拿我和他们相提并论,若不是他们先背信弃义,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此地步!”
“你被多次背叛,心里有了提防,我能理解,不过,我毕竟和他们不一样,我和你没有那么多利益纠缠,所以不存在所谓背叛。我们的交易很简单,要不要继续你只需一句话,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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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柝给了他半个时辰,眼下他们已经耗了一半了。
刘怆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魏镜的话,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抬起头,看着魏镜,缓缓道
“我的确想要造出弋刃,并且已经成功了一半,只是,你说的偷盗图纸什么的,我从未参与过,那应该是另有其人。”
魏镜若有所思地点头
“这么说来,在这里,我朝武士被害也非你所为?”
“我流落于此,算是虎落平阳,哪里来的本事?”
“那刘麟给你的赈灾线路图,”
“因为你们中途改道,协助你赈灾的那位,是刘麟的人。”
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只是不知道是刘壑做了假供,还是魏青徐故意包庇。
魏镜冷笑,刘怆好心提醒
“你现在应该提防的是赵骥,这小子一肚子坏水,暗度陈仓的本事可是一套一套的,阴阳脸毒蛇心,稍有不慎,便会着了他的道。”
“多谢你的提醒,我想知道,赵骥是怎么从倭国人手中得到真矿的。”
“你难道没听过有钱能使鬼推磨?”
刘怆舔了舔唇,继续道
“他早就埋伏好了,等我和刘绅窝里反他来个坐收渔翁之利,我知道那群矮子不道义,刘绅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着了他们的道活该。我早就命人盯好那东西,用全部身家,交付了一半定金,想着抢了赈灾银,如果倭国人守信用,这买卖我还做下去,我不贪心,只想要回属于自己的那份东西。谁知道抢银失败,刘绅刘麟合着伙置我于死地!赵骥也来掺一脚,我一出事,他就勾搭上倭国人,以高价换矿,又假扮盗贼,将那矿从海上偷运回南越,若非我一路跟踪,还真不知道原来这小子藏着这么多花花肠子,亏我之前把他当兄弟!呸!不是东西!”
“假扮盗贼?你是说,赵骥在海上——”
“那不是,那小子,干这行当的本事还是跟我学的,只不过他在海上我在地面,那买矿的钱估计有一大半是抢来的。”
刘怆眨眨眼,突然想起
“哦,你老子现在和他老子打得火热,你们还要结亲家,”
一顿,又自顾道
“可惜刘麟那妖女没有女儿,不然那是多么皆大欢喜的场面。”
“……”
眼见话头又要跑偏了,魏镜赶紧将刘怆拉回正道
“最后一个问题,”
刘怆回神,看向魏镜,却见青年盯着他,一字一句问
“你为什么要杀青娘?”
刘怆知道弋刃,并且在造刃仅成功一半就想大量锻造,这也就意味着,刘怆并不完全了解弋刃,所以他不在乎弋刃的外在,只想利用它的邪力!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那把刀上的会是蟒蛇,而不是类蛇图腾!
魏镜在心里打赌,却已经锁定了答案。
刘怆和他无声对视良久,他望着青年的眼睛,望着从他瞳孔里隐约映射出的自己的影,像是突然反应过来,瞳孔骤然放大,张大嘴,讶然
“你你,你是那孩子!”
……
夜静无风,王宫地牢外,守卫靠墙站着,昏沉欲睡。
一队人由远及近,向着地牢方向靠近,紧密有序的脚步声惊动了打着瞌睡的守卫,他们抖擞一下,瞬间站直身子,望着一步步靠近的队伍,伸出长矛,喝道
“王宫禁地!来人止步!”
十余人放缓脚步,领头的抬高差帽,独自前进。
随着来人靠近,守卫看清他的面容,一怔,抬手鞠躬
“薛统领。”
薛意点了一下头,皱着眉,从腰间掏出令牌
“大王子昨夜中贼人毒镖,此刻毒发,性命危在旦夕,尔等且速带我去见奸贼刘怆!”
守卫头领看一眼他的令牌,立马垂头,覆手
“是,大人且随属下来。”
守卫领着一队人迅速进入地牢内,狱官正在牢房外踱步,时不时探头观望谭齐的方向,听闻脚步声,他不禁停下步子,朝来人望过去,看到守卫及其身后的薛意,一惊,慌忙跑过去,一把拉开还未来得及开口的守卫,对薛意道
“薛大人,您怎么来了,可是王子那边有什么吩咐?”
薛意看着不远处站在牢门外的谭齐,冷笑,睨一眼狱官,表情阴沉
“王子中刘怆贼子毒器,此刻毒发,危在旦夕,我奉王上之命,前来提犯人刘怆,你且速与我见他!”
狱官一震,头脑冷汗,慌张领着他,往刘怆牢房内走去。
谭齐抬手作揖,让出路,狱官打开门,一群人走进去,却见刘怆倚着石柱形容癫狂地大笑着,而魏镜背对他们,不知在想什么。
听到声响,魏镜转身,谭齐和薛意走过去。
“岐王殿下!”
“这是——”
“爷,他们是来见刘怆的,大王子毒发,命悬一线。”
魏镜还未作出反应,薛意直接道
“奸人刘怆投毒暗器,解药定在他身上,给我搜!”
“王爷还请让道。”
薛意说完,挥手,身后两个兵卫上前,开始搜刘怆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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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镜退至一旁,冷眼看着他们动作。
很快,俩人搜索完毕,对薛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