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恍惚的时候,竟然贪恋怀里的温软,甚至梦到了儿时养的小兔子,他就一阵烦躁羞怒,差点儿掐死那个又黑又丑的丫头。
顾安勋扶额,顾自懊恼了片刻,才发觉那丫头蜷成一团,打着摆子。
病了?还是装的?
他并不想管,但人不能在他这里出事。
纠结片刻,顾安勋上前,月色下那张黑乎乎满是黑斑的瓜子脸上,豆大的汗珠儿不断地冒出。
真病了?
顾安勋找到破旧木桌上的半截蜡烛,点燃。
屋子里亮堂起来,他在转身去看那黑丫头时,一怔。
那张又黑又丑的脸上,额头和下巴出现了两片白嫩嫩如鸡蛋的雪白……
顾安勋僵硬了片刻,缓缓低头看向了自己身上的白背心,上面两块油乎乎的黑,可不就是那丫头脸上掉的色?
顾安勋似想到了什么,看向沈易遥的眼神变得复杂。
他认识这个黑丫头,她也算是大柳村的名人了。
一是她父亲退伍后带着她在大柳村定居,大刀阔斧的建了大瓦房。砖瓦在城里常见,在这么偏僻的村子里可是独一份儿。
别人都还在住黄泥稻草垒砖,苞米杆稻草叶上顶的土坯房,沈家这么与众不同,一直在被村里人酸溜溜的说道。
二是她父亲在半年前采石场的那场事故中遇难,留下了她这么个孤女和那套惹眼的房子。
哪怕她又黑又丑,也还是有人惦记着想要给她说亲,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顾安勋摸了摸沈易遥的额头,确认她并没有发烧,又翻出了没舍得用的新毛巾,打湿了帮她擦汗。
他的动作很轻,并没有将那张脸上的伪装擦掉,甚至还帮她抹了抹,盖住了那两小块暴露的雪白。
做好这一切,他摒弃那张脸上的黝黑和黑斑再看,眸色渐转幽深。
沈易遥感觉自己好似又做了一场梦,战战兢兢地在末世摸爬滚打了十年的经验告诉她——那不是梦,那是一段陌生的记忆在入侵她的大脑。
她警惕着将自己的意识游离在外,像个旁观者一样,冷眼看完了另一个沈易遥长达16年的记忆。
最新的记忆,是那个沈易遥被李继东缠上,往草垛后面拉扯,她惊慌之下踢中对方下三路后转身就逃。
她不敢回家,去找了她的小姐妹六丫,六丫偷了她爹半盅高粱酒让她喝,说能压惊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