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赟从关英光哪里出来没有回家,转身向财务处长老毕家的方向走去。老毕全名叫毕根义,大学毕业后和鲍赟一同分配到前进中学,二人关系要好,鲍赟见到毕根义从不喊名直接称呼老毕。远远地看见老毕甩胳膊蹬腿的,正在宿舍门口锻炼身体。鲍赟不停的给老毕挥手,毕根义笑着说:“你这手摆的给荷叶似的,今天你咋这么空闲?”鲍赟说:“无事找你闲聊,你这也够清闲的,还有时间锻炼身体?”毕根义说:“最近也是忙的有点焦头烂额的,好像是县教育局的一个案件牵扯多家中学,听说近日要下来财务审计,按照薄书记的批示,把这几年的账务梳理清楚,分管财务的许峰成已经跑了几趟教育局了,领导们盯得紧,最近身体有点吃不消了,再不锻炼就要趴窝了。”鲍赟说:“你这经我是念不了,我对财务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依你说形势竟然这么严峻。”毕根义说:“咱俩是什么关系,这事我还能哄你不成,我听说教务处的议题被否决了,八成是和县里下来审计有关。”鲍赟说:“你觉得我的议题是否符合财务规定?”毕根义说:“严格的说公和私应当分明,你的议题有漏洞,不能拿着公款报支个人费用。如果以奖励先进的形式报支,不就顺理成章了吗?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我建议你适当放一放,等许峰成副校长打问清楚再说。”鲍赟伸出大拇指说:“专家就是专家不服不行,你这一席话让我豁然开朗,我凭着一腔热情写报告提议题,终不符合套路,领导都不想揽事,早来找你就不用那么被动了。”毕根义说:“老鲍,术业有专攻,管理学生上你有一套,你的百米速度不减当年,学校的综治成效都是你追躖(duan)出来的?”鲍赟哈哈大笑,老战友就爱开我的玩笑。你这孤家寡人不想城里的媳妇,小心被他人拐走了,鲍赟也将了老毕一军。玩笑归玩笑,终究是唠的正经嗑。
当年分配时老毕在大学谈的对象分配到县城一所中学任教,毕根义没有留在城里,无奈之下服从组织安排分到乡镇中学,他本想着“曲线救国”,找机会再回到城里,谁知天不遂人愿,一待就是六七年。农村的土壤肥沃,来到这里就扎下了根无法挪动,二人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老毕很担心这次的专项审计,他心里清楚个别账目是按照领导的意思下的账,一旦牵扯出来,别说有机会调进城里,就连现在的工作也难保。
老毕一下点醒梦中人,让鲍赟醍醐灌顶,挺好的议题偏偏赶上这个点上,议题暂时被搁置下来。鲍赟郁闷中却心有不甘,为何不试一下老毕的建议呢,万一能成的话这也给李明发一个交待,毕竟当时已经答应解决赵迪窘境。日前领导班子都谨慎有加,关键点上没有敢碰硬头钉的,如果弄不好还有可能把自己卷入险境。
鲍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既然有出路何不试上一试。他斗胆第二次提上议题,不过议题方向有所改变,从直接报销到转为奖励,可以说是三百六十度的大翻盘。纪检书记关英光也没想到鲍赟会来这一招,他本想要借助审计之名扭转乾坤,转变领导对派驻纪检组的看法,也让领导知道关英光并非人云亦云之辈,没料想鲍赟竟是这么执着之人,背后定有高人指点。关英光也发出感叹声,舞台是年轻人的天下,自己老了应该腾挪出地方了,让青春年少有激情的人舞出人生精彩。鲍赟也是逆流而上敢作敢当的人,不是为了自己要面子,而是真正想为穷苦学生出点力办点实事。议题已提交,结果只有听天由命了。
俗话说虱子多了不痒、债务多了不愁,但在赵迪的心里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被讹诈的宴席让他背负上沉重的债务包袱,坚强而有主见的赵迪被债务压的喘不过气来,身心憔悴精神崩溃一蹶不振。饭吃不下觉睡不着,圆嘟嘟的脸瘦了一圈,头发懒得打理,衣服也明显宽松了许多。赵迪欠酒店的钱只给宽限七日,如果酒店来学校要账那就丢人丢到家了。赵迪弟兄几人四处为钱奔波着,三十块、二十块的都不嫌少,三两天下来借到了七八百元钱,上次借鲍赟的钱还剩余了二百多元,加起来凑够一千了,还有三百多元的缺口如何填补?弟兄几个想到去医院献血领取补助,泗康说:“献血和卖血是两码事,听说献血补助金少的可怜只有五十元钱,不如咱们去卖血吧。”赵迪摇头说:“献血属于正常志愿服务,听说黑市上的卖血风险太大,弄不好有可能染上艾滋病,为了安全起见不能冒这个风险,还是献血妥当些。”他们瞒着华艳按人头数钱献血,七个人三百五十元钱,正好填上债务窟窿。
田克敏因血液酒精含量超标不符合献血要求,只好作罢。壹仟叁佰贰拾陆元拿在手里沉甸甸的,这是聚众人之力拼凑起来的血汗钱。
赵迪哭了,众弟兄哭了,他们相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