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如雪的魔神凝望而来。
他眼里的星光不再,只余一片魔魅般的阗暗幽深,象征着他此时的身份。
“怎么来了?”魔神的声音轻淡,只有他自己能察觉到压抑在心底的波动。
“我来看呀。”少女高高兴兴地说,凝望他的眼神,一如在帝羲神域之时。
男人的神色有些松怔,恍惚间心里有几分触动。
或许在她心里,自己依然是帝羲神域里那位风光霁月、温柔和煦的神君,而非众生避之的魔神。
“神君,我给带来一些仙种。”少女轻快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这里太黑了,我想种些植物,增添一些颜色,这样看着心情也会变好的。”
说着,她摊开手心,手心里有几颗圆润饱满的仙种。
不等他说话,她已经在周围寻找可以种植的地方。
魔神只是淡淡地看着,任由恶欲掀起他如雪的白发,丝丝缕缕飞扬,俊美的面容不复温情,只余一片清冷。
少女找了会儿,最后沮丧地道:“神君,我找不到可以种植的地方……”
对此,不管是魔神还是闻翘都不奇怪。无渊之暗只有恶欲,恶欲无处不在,侵蚀一切,再高贵的神木也无法在此生长,何况是只有一些仙种。
不过这并未难倒少女。
过了一些日子,少女又来到无渊之暗,并送来几盆仙株。
“神君,这是我送给的。”少女高高兴兴地说,“看,有它们在,无渊之暗是不是看起来顺眼多了?原本我想给种千幻星辰的,但帝羲神域已经……”
她猛地闭嘴不言,小心地看着他。
先前她去了一趟神灵界,发现帝羲神域已经随着主人的堕神而崩塌,神域里所有的生灵亦随之泯灭,只有一个残破的荒芜之地,千幻星辰也不复存在,想找出一颗千幻星辰的种子亦没有办法。
见他一直没说话,少女小声地问:“神君,生气了吗?”
魔神轻叹一声,伸手抚着她的脑袋,声音温柔,“本君为何要生气?还有,本君已经不是神君。”
“在我心里,一直都是帝羲神君。”少女歪首朝他笑,笑容稚气无瑕。
魔神微微笑起来,又摸了下她的脑袋。
少女突然捂住脑袋,呆呆地看着他。
“怎么了?”魔神含笑问道。
少女突然笑起来,清清脆脆的声音仿佛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她笑着说:“神君,刚才好像我哥哥哦,哥哥也总是这样摸我的脑袋,让我变得聪明一些。”
魔神:“……”
直到少女踏上星极树离去,世界恢复黑暗,站在恶欲之中的男人自言自语地道:“本尊可不是的兄长……”
声音消散在黑暗之中,不远处的几个花盆里的仙株亭亭玉立,微微晃动。
日子仿佛又恢复到曾经。
有一个不速之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到无渊之暗,人未到,清清脆脆的呼唤声已至。
“哎呀,为什么它们都死了?”
当看到花盆里枯萎的仙株,少女发出哀叹之声,沮丧得背脊都塌下来。
坐在黑暗中吞噬恶欲的魔神正欲说话,就见她很快就振作起来,“没关系,我下次再送其他的。”
说罢,人已经朝不远处的星极树跑过去,进入星极树中,消失在黑暗中。
隔了一段时间,少女又来了。
“神君,我今天给带来两盆汲仙草。”
少女欢快地取出两盆汲仙草,这是仙灵界中生命力最顽强的杂草,再险峻的环境都能生存,这是少女所能想到的最适合的仙植。
魔神的目光从那两盆簇拥在一起的汲仙草移到她的脸上,少女姝丽无双的面容宛若这黑暗中的明珠,纯净柔和,令所有黑暗生灵向往。
更令人心动的,是那份孤独中的陪伴。
**
“阿娖,最近一直去魔界?”
哥哥站在星极树下,望着正在摆弄花盆的妹妹。
少女还未学会欺骗,对唯一的兄长格外诚实,“是的,哥哥放心,有神君在,我不会有事的。”
正如当初她冒然跑去神灵界,因为有帝羲神君在,神灵界的那群神并没有发现她,让她安然无恙地来回跑了几百万年。
哥哥听明白她的意思,心里却有些无奈,“阿娖,他已经不是帝羲神君,而是一位噬恶欲而生的魔神……”
“但在我心里,他就是帝羲神君啊。”少女理所当然地说。
哥哥被噎得不行,想再说什么,发现少女已经抱着几盆仙株消失在星极树之中。
望着星光闪烁的星极树,哥哥在心里叹息:傻妹妹,永寂孤独中的陪伴,是一种不自觉而生的情,要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