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不能由上推下,不然阻力太大,需要由下推上,朱翊钧借坡下驴,勉为其难,如此方为上策。法纪司成立之初,朱翊钧已经在布局谋划今日之事了。
法纪司清查官场,以严苛的大明律倒逼文官,使他们倡议修订大明律。
即便是无人倡议,朱翊钧也会自己安排人倡议,借此来推动大明律的修订。一旦以大明律大开杀戒,朱翊钧相信必然是百官惊惧。
这个时候,贪腐之人,或者底子不干净的文官,必然是如坐针毡。
修改大明律这条解决的办法一旦被抛出来,必然被这些人视为救命稻草。至于其他的事情,已然顾不得那么多了,保命要紧。
在如此态势之下,大明律必然会重新修订。
朱翊钧在派人大肆鼓吹时移世易,世上无万世之法,或者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只要是有利于自己改革的思想,全都可以抛出去。
借此推出新的思维,新的学说,以李贽开始鼓吹儒门心学,大赞公羊学派,玩一把大明的文艺复兴,直追汉唐。
以此打下制度改革和思想改革的基础,这是一个长久的大布局。
朱翊钧亲政五年来,一直在打破藩篱,各种离经叛道的事情没少做,这也是朱翊钧为什么留下张居正所用大臣的原因。
这些人已经被骂为离经叛道了,在被骂一次也无所谓,破罐子破摔就是此理。
作为服侍朱翊钧这么多年的内阁首辅大学士,申时行虽然开始没反应过来,可是没用太久他就反应过来了,思考几天之后,顿时觉得这是一次大机会。
旷世名臣,必有旷世之举,自己如何才能有?
申时行一直没找到机会,张居正在世之时,何等风光,自己为张居正之后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必然被其光芒笼罩,如果没有惊天动地之举,如何成名?
自己已经做到内阁首辅大学士为位子上了,追求自然不同,名留青史才是自己想要的。
只不过申时行一直没找到合适的突破口,这一次他找到了。皇上既然想做,自己为何不能为皇上前驱,此举不但能开先河以扬名,还能够在陛下面前固宠,何乐不为?
至于名声,申时行不太在意,何况此时如此应对,名声会差?
百官一日三惊,自己拿出这样的办法,他们会不赞同?会不为自己扬名?他们不想要命了?对于自己来说,这只是一次动议,可是对他们来说,这是保命之法。
些许反对声音,根本不必在意,自己又不是没人帮忙鼓吹。
申时行相信,一旦此举成行,自己必然名声大震,既然如此,为何不能行险一搏?即便不成,也不过是一个倡议罢了,有何损之有?
可是一旦成了,上能结陛下欢心,下能扬名宇内,一箭双雕。
话已经说到这里了,申时行自然不畏惧在说透彻一点,索性直言道:“大明立过百余年,时移世易,很多事情已经不合大明当下了。”
“不言其他,单是官奉,大明开国之初,物产凋敝,民生艰苦,官员俸禄不但足以活命,而且是中产之资,可是放在当下呢?”
“眼下物产丰饶,物价攀升,人口大增,官生皆苦。”
“是以朝廷才有涨薪俸之举,薪俸已然如此,何况关乎百姓存亡之律法?老夫准备向皇上建言,修整大明律,以合眼下。”
申时行如此表态,倒是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无论是以前做大学士,或者是当上首辅之后,申时行从来没有如此旗帜鲜明的做什么。本就不是强势阁老,突然来这么一下,倒是让大家有些不适应了。
甚至大家都在想,这是受到陛下影响了吗?怎么满满的都是陛下的做派?
只不过事关重大,又事出突然,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话了。
申时行见两人不开口,继续说道:“眼下百官惊惧,舆情汹汹,咱们内阁倍感压力,如果不有所作为,如何对百官交代?”
听到申时行如此说,两人瞬间明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