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形依旧枕江流

覆汉 榴弹怕水 4303 字 1个月前

赵伟章大喜过望,刚要转身提枪去拿此大功,却不料只是一瞬间,目视可及之中,那张益德居然直接起身,且就在乱军阵中夺来之前擎旗军士的战马,然后连长矛都不捡,便拔出腰中环首刀,然后继续向自己而来。

见此情形,赵昂几乎头脑空白,而周边士卒来不及再度弯弓搭箭,便已经被对方逼到身前。

仓促之中,张飞奋力提刀来砍,赵昂则本能提矛格挡,双方兵器相撞,环首刀毕竟不是马上兵器,直接卡在了对方将断未断的矛杆之上,而赵伟章却也受力不住,直接一个趔趄便兵器脱手,且有落马之势!

当此之时,张飞不慌不忙,先是主动弃刀,然后便在马上伸手一抓,居然将赵昂整个人直接抓来,并如夹一只幼犬一般夹在了腋下!

万军之中,燕军上下目瞪口呆,只能目送其人转身纵马走过几十步,复又一面夹着自家主将,一面弯腰捡起他的铁矛,然后大笑而走,继续向北而去。

此时此刻,能跟上随行的刘备军骑士已经不足几十骑了,却全都振奋难名,彼辈虽知前方正是死路一条,却还是奋力带伤跟上。

不过,等越过这两营,前方燕军兵马却是愈发厚重起来,而且与之前四营之间留有空隙不同,此处兵马却是连成一片,几面将旗也错落有致聚于一处。

原来,此处乃是司马懿与孟达所在,二人各有副将辖千人不说,也是战场上地位较高之人,自然早早调集了韩福、傅干等将构筑了一条厚重防线。

不过话说回来,此时此刻,燕军这些低阶校尉、司马们已经无一人再敢尝试去领骑兵去捕杀张飞了。

原因很简单,他们立在这里布阵,耳中如流水般听着前线军情:

张飞斩杀了谢徴,张飞突破了第一营;

张益德斩杀了孔秀,张益德突破了第二营;

张将军斩杀了姜叙,直接穿过了第三营;

那黑将军从第四营与第五营之中穿过,陈元龙和糜芳根本不敢动;

彼燕地出身的万人敌刚刚从第六营、第七营中穿过,韩德与赵昂阻拦,赵昂大旗倒了,韩德被宰了,赵昂大旗又倒了,赵昂被活捉了……

是个人早就吓懵了,司马懿、孟达、傅干这些人能强做镇定,维持兵线组织防御已经很有职业素养了!

“我军来自多处,相互配合不利!且多是新兵,素质不一!”

“非只如此,我军正在进军途中,不及准备强弓硬弩,更兼敌兵势弱,所以一时自大,强要与张益德骑战,而张益德本天下闻名的骑将,如何能挡?但只要我们稳住……”

张益德来到之前,孟达正在与司马懿等人正在为战事发展到这个奇葩的地步而找理由,可话刚说到一半,便听得前方一阵喧哗,然后只有数十骑飞奔而来,却宛如千军万马一般奔腾向前,势不可挡……虽然对方连旗帜都丢了,可谁人不知,这是张飞来到阵前了?

而孟达、司马懿等人也是瞬间色变,连同一旁韩福、傅干一起,一个比一个脸白起来了。

他们有心想下令放箭,却看到赵伟章被一浑身浴血的巨汉夹在腋下,居然相顾失措,一时皆不敢下令。

而张飞哪里会给这些人犹豫的时间呢?

几乎是片刻之后,其人便冲到阵前,然后奋力将腋下之将甩到前方枪林之上!可怜赵伟章居然没被夹死,此时大腿被自家兵马的长枪贯穿刺穿,登时血流如注,终于哀嚎难名!

而此时,张飞却早已经轻易顺着赵昂用肉身砸开的缺口,直接奋力一跃,亲自驰入燕军阵中去了!

要知道,司马懿、孟达等人还是要点脸的,他们为了观察战场和指挥战事,距离前排枪阵不过数十步距离!而等到亲眼看到赵昂被当成一只鸡一般扔到枪阵上,又眼见对方如鬼神一般的张飞冲入阵中,却是各自惊慌!

“彼辈真只一人,且做避让!”孟达第一个不要脸起来,居然直接勒马便走,往侧翼自己副将申耽处而去。

而孟达既走,其余三将也是一起惊慌散开。

见此形状,张飞也不在意,只是大笑不止,直接选中一人一旗,持矛追去。

司马懿回头看到唯独自己被追,几乎崩溃到落下泪来,却只能奋力和周边几个甲骑一起狼狈逃窜……而偏偏咫尺之间,居然无人敢放箭,也来不及阻拦,所以数千军士只能目瞪口呆看着司马懿被张飞追逐于阵中,从西向东,几乎穿过了半个大阵。

而不知道是不是阵中阻碍颇多的缘故,忽然间,逃在前面的司马懿一个马失前蹄,居然直接摔落马下,继而被张飞直接挺矛刺到跟前!

“我这辈子果然是做不到首相了吗?”

这是司马仲达回身见到那制式奇特的矛尖后的唯一想法。

但出乎预料,张飞疾驰将至对方跟前之时,却忽然勒马,那弯曲矛尖也只停在了对方眼前不足两尺之处。

“莫非是傅南容之子吗?”张益德非但没有下手,反而在军阵中失笑而叹。“此战我已力尽,而故人之后,何妨留你一命?唯望你能如你父亲一般,做个生死清白之人!”

言罢,其人兀自丢下矛下之人,直接单骑驰马继续向东而去了。

周围军士愕然一时,然后便要引弓持矛而对,但目光从身后那明显是乱中跟错了人的傅字大旗上划过后,刚刚爬起身的司马懿却是面色涨红,奋力大胜下令:“传令全军,此燕公故人,不可放冷箭!”

周围军士茫然从命,居然放任明显力尽的张飞单骑出阵,往淯水岸边而去了。

而目送张飞出阵,司马懿回过神来,只觉全身如水洗一般,而一阵风吹来,其人更是面色涨红难改……原来,此时这位河南都尉才发觉,自己刚刚并不只是出汗,胯下竟然尤其淋漓不止,俨然刚刚张飞收矛那一瞬间,自己便已经失禁。

话说,司马仲达世族出身,虽遭离乱,其父的教导却从未停止,后来大学之中官场之上也是历来优等之优,连犯了之前那种政治错误被下放到前线戴罪立功都与别人不同,平素自然有一番贵气在身,如何能忍自己沦落到如此不堪之地?

偏偏,如此真切羞耻之事还真就发生了!偏偏让他蒙羞之人刚刚还绕过他一命,让他不知所措!

而也就是此时,忽然间,不等司马懿望着张飞去向做出决定,战场之上,司马懿所处军阵南面,也就是赵昂、韩德军阵处,却再度喧哗不止起来!

当然,很快之后,不等哨骑飞奔传讯,司马懿便意识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一面绣着‘左将军刘’四个大字的旗帜居然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内!

很显然,张飞的突击虽然以其部几乎减员崩溃殆尽、只剩一人单骑而走告终,但毫无疑问,刘玄德也不是个吃素的,其人居然抓住战机,复又穿越战场至此。别的诸营且不提,至于建制完整的陈登和糜芳为何能放此人至此,是全阵溃散,还是又因为羞耻之心放任对方从两营空隙中突击而来,那就不好说了。

不过,无论如何,刘玄德的到来都为羞愤至极的司马懿提供了一个合乎情理的宣泄方向——此人遥见左将军大旗,居然直接在战场之上脱去甲胄头盔,并割开发髻,还褪去上衣卷在腰中,露出了洁白一片的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