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沉默以对。
“至于西门这里,”李进继续从容言道。“就让在下为乌程侯稍作阻拦好了。”
孙策依旧沉默以对。
“乌程侯还是赶紧走吧!”李进愈发催促道。“再不走,就连想都不用想了。”
孙策一言不发,只是拱手一礼,便戴上头盔,直接回身号令全军起身南归。
李进立在原地,并无言语,甚至坐视不少自己部中李氏子弟偷偷转身跟上孙策部属,向南而去。
而果然,带着乐进残部外加本部的黄忠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反而微微向前,逼近了内黄南门,全程没有任何阻拦孙策的意思,反而有替其部做遮掩之意。而与此同时,程昱也不可能放弃追击孙策,由于不愿意将黄忠与乐进残部推向对面,所以城池西门一时大开,程武亲自率足足数千兵马出城,试图从此处追上,尾随咬住孙策。
但也就是此时,李进翻身上马,拔刀向前,主动率只剩下两千出头的本部兵马奋勇迎战!
战斗匆匆爆发于城西原野之上,一方兵多却多是刚刚动员的营州郡卒之流,尚未经过大战洗礼;一方兵少,却是李氏同族子弟,相互守望,自成一体,且战争经验丰富……居然战了个平手!
然而,问题在于,此时双方虽未有大战,实际上却已经大局抵定,胜负分明,便是理论上可以战个平手也不该如此的……究其原因,正是李退之出乎意料,居然敢临阵反扑,着实让程武一时措手不及,更不要说接战以后,这位中原名将一步不退,亲自拼杀在前,交战不过区区一刻多钟,身上便满是血污了。
李进如此搏命打法,却是将程武吓得不轻……二人是老乡,更是昔日同僚,如何不晓得相互本事?实际上,程武敢出西门本身就是觉得李进说不得也要降服的,谁能想到对方非但一步不退,反而引兵披甲,还一路直奔自己而来呢?
一时间,这位前途大好的河北屯田都尉之一兼营州牧长子也是暗暗叫苦不迭。毕竟,昨日郭援前车之鉴,他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间点枉自丢了性命!
将为兵胆。
两位领兵之人如此反差,自然是效果显著,而此消彼长之下,两军在内黄西门相互拼杀了两刻钟之后,居然是程武一时胆寒,率先畏缩,只是畏惧亲父与军法严肃,不敢直接回城,所以准备退缩到城墙之下,借着城墙稍作喘息罢了。
然而,李退之非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趁势号令全军,反扑向前,将程武部队直接挤压到了城下!而其人更是直接纵马,带着自己将旗与数百心腹甲士,直冲程武将旗之下!看他这样子,根本没有放过昔日同僚旧友的意思!
这下子,程武真的是惊骇欲死,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了。
不过,幸亏他有一个好爹。
城墙之上,程仲德一声叹气,满脸无奈之余,倒是有条不紊……这位营州牧一面下令关闭城门,以防万一;一面却又调集弓弩手上前,不顾城下还有交战的混乱区域,直接在城上放箭驱除李进部!
箭雨飞下,李进部自然当场受挫,而李退之本人更是在距离城墙百余步的时候,当场战马倒毙,其本人右肩也中了不轻不重的一箭。
不过,其人跃下马来,折断甲胄缝隙上的箭杆后,居然不怒。
甚至非只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只见这位李将军不顾肩膀伤痛,竟遥遥抬刀指着距离自己不过七八十步的程武大旗,放声相对:“前面旗下可是昔日袁氏麾下故人?李某位列中原四牛之一,此牛首足可封侯,正要赠与故人!足下非但尽握大局,而且兵多,却为何不敢来取?!反而立于尊父足下躲避,宛如雏鸡藏于母鸡之后!”
言罢,其人兀自大笑,声震原野,城上城下一时俱闻,各自反应也不同……李氏子弟自然哄笑相讽,而程武却是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便是城上程昱也一时凛然,捻须不语。
不过,僵持之中,随着自己幼子提醒,程仲德向北一望,到底是松了一口气,然后不由幽幽一叹:
“何苦来哉?再派两千人出北城支援,然后再千人告诉你兄长,今日若再敢退半步,便自己辞了官回家种地好了……吕相嫡长能死,燕公嫡长能充军前,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要脸的吗?”
程延不敢怠慢,赶紧下城去了。
而城西百余步外,李进扭过头来,却也是微微一叹,便翻身换马,兀自引兵向北而去……彼处烟尘大作,俨然是曹洪、高干二部败下阵来了。
果然,李进向北不过三五里路,连正午都未到,便在黄泽东面两三里的地方迎面撞上了仓皇逃回却同样失了战马的曹洪。
二人相见,曹子廉不等对方让马,便气喘吁吁,连连摆手:
“不要往北走了!士卒毫无战意,两日夜未合眼,早已全溃,你此时带这点兵往北,只是死路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