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袭杀昌豨!”郭嘉面不改色。
“昌豨七千兵马……”臧艾瞬间只觉得荒谬。
“七千兵马又如何?”郭奉孝严肃反问。“昌豨难道不是琅琊军将吗?琅琊不是我家燕公治下一郡吗?我奉镇东将军与青州牧两位全权之命,去杀一个治下罪臣,为什么要顾虑他有多少兵马?”
臧艾沉默了许久,但耳听着周围金铁之声不断,却是终于在座中再度发问:“郭副使……敢问昌豨何罪?”
“这话你父亲或许因为职责所在,有资格问一问,但你一个区区千石军司马,却没资格问!”
“那能否许我去禀报家父?事关重大……”
“不许,正要借你这个本地军司马去骗开浮桥营门!”
“……”
“不乐意?臧司马,你父一日不反,便一日是燕公臣属,而他辛苦半生方从一逃犯至此,靠的乃是一身豪勇与半生信诺义气。今日若让他知道我欲为之事,要么助我杀昌豨自绝于琅琊诸将,要么公然庇护昌豨自绝于河北,这恐怕才是逼他自坏立身之根基吧?”郭嘉面色不变,言语如刀。“倒是足下身为人子,何妨糊涂懦弱一些,以成孝道呢?有时候自以为精明,恐怕才是愚钝之举吧?再说了,今日事已至此,帮不帮忙难道是你说了算吗?”
言至于此,郭嘉终于扔掉了那副死人脸,然后面带戏谑,却引来了一旁徐庶心中微动。
至于臧艾,却是随着身后甲士拔刀露刃,再度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营中军士整理妥当,郭奉孝捧起了最后一樽一直没有饮用的酒水,昂然起身:“第三杯酒,为燕公寿!”
满营振甲,纷纷举杯,齐声呼应:
“为燕公寿!”
一饮既罢,郭嘉自已扶剑先行出营上马,然后甲士在外侧,官吏在内,纷纷起身相从,居然即刻出发。至于徐庶、臧艾,一个坦然,一个无奈,却也只能在甲士的环绕下上马紧随不舍,而臧艾的随从却是被锁在了军营之内。
时值秋收后琅琊大军汇集,开阳城内外俱是琅琊诸将的兵马,这么四五百甲士虽然显眼,却并没有引起太多的动荡。尤其是郭嘉早有准备,专门让人带上了自己此行的所有驮兽,并将臧霸这些天赠与的财货物资全都放在上面,行在前列。故此,沿途偶尔遇到如沂水浮桥这种关卡一般的地方,喊一句奉命劳军,再加上臧艾那张面孔,却也畅通无阻。
就这样,五百人大摇大摆,竟然直接越过沂水,等到暮色降临之时,正到昌豨营前。
“来者止步!”昌豨虽然治下荒乱,却极重军事,别的不说,此时他们匆匆而来,营盘都只建了一半,却居然知道分划卫兵执勤,时至黄昏,见到如此队伍,还主动上前盘问。
郭嘉勒马停住,依旧之前那般干脆:“我家臧公子奉臧府君命前来劳军!”
昌豨手下的军官上前一看,先看到驮兽、物资,自然大喜,复又见到臧艾铁青着脸立在马上,又如何不认得?至于臧艾面色不善反而寻常……须知道,昌豨这人乃是琅琊这里第一个不服臧霸之人,两家关系素来微妙,此时昌豨独自隔河立营,那就更是敏感了。
于是乎,此人一边速速让人回报昌豨,一边却在马下讪笑不语。
片刻后,昌豨遣人传令放行,却不许甲士随行入营,此人笑得就更尴尬了——臧霸派了亲儿子劳军,姿态已经很低了,昌豨身为部下却居然不出来迎一迎,而且还要摆出一副防备姿态,端是跋扈,也就难怪臧艾气的半天不说话,只是随行的那位俊俏官员似乎有职责在身,所以主动下令甲士留在门外,让其余人催动驮兽入营了。
一百余名未曾披甲的寻常官吏之流,在自家军官的带领下携着物资入内,自然畅通无阻,直入昌豨营中,一直到刚刚点了火把的中军大帐前方才停步。
然而临到此处,侍从入内禀报,昌豨却又只说正在军议,依旧没有出迎之意,实在是过于桀骜了。
“来时臧府君有命!”火光琳琳之下,郭嘉对着引路军官扶剑而言。“须见到昌都尉才能作数……我也不知道你家昌都尉到底在不在这个军帐中,若在,请你务必再去禀报一声,请他务必一见。”
那军官也觉得自家主公过于摆架子了,点了下头,就入帐而去,须臾后,便听到另一人高亢之声,粗鄙之言,还有一阵哄笑附和之声。
郭嘉听得清楚,毫不犹豫,直接推了身侧臧艾一把,然后便拔剑向前。周围甲士不在,只有百余名无甲的吏员,原本还是有些慌乱和恐惧的,只是天色昏暗看不出来而已,但此时见到郭嘉第一个拔剑而起,包括徐庶在内,却无一人再胆怯,纷纷拔出兵刃,杀掉猝不及防的帐前侍从,然后跃步冲入帐中。
“谁让你们擅自入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