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就辩解说,这刘备一个燕人,咱也不知道他,而大丈夫一旦委身就要生死相从的,这是是能轻易投奔的吗?
刘晔也懒得多说,而且刘子扬又何尝是省油的灯?这位从小杀人不眨眼的货大手一挥,干脆用强把鲁肃给关起来了,等刘备回来才放出去。
而等到鲁子敬见到了刘备,并得知对方为了追自己差点一路追到江夏以后,这才感激涕零,纳头便拜,从此成为了刘备心腹之人。
平心而论,无论是曹操还是刘备,又或者是孙坚,他们在中原、淮南都绝非顺风顺水,唯独如今这天下正逢乱世,谁身上又没有几个故事呢?而如果刘备或曹操日后不能定鼎天下,这些故事又有谁在意呢?
回到眼前,鲁子敬与郭奉孝带着陈登、徐庶一同往北,途径琅琊,原本想要拜会在收编琅琊臧霸部的镇东将军关羽,却不想因为泰山盗匪于毒为臧霸部属昌烯所释,趁乱逃窜,浮海南下,关云长此时正在震怒……知道关羽脾气的郭嘉不好多待,匆匆留书致意,便再度启程北上了。
转入泰山郡,过济北,走东郡,从苍亭渡河,再往东行便是魏郡了……从这个角度来说,河北中原似乎也就是一水相隔,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壁垒分明。
而进入魏郡,徐庶便主动告辞,自行游历去了,陈登虽然不舍,却也无话可说——下邳那次经历,对二人的打击几乎是一样的,徐庶决定多走走多看看,陈元龙还能如何呢?
等数日后,七月下旬这日中午,一行人进入繁华至极的邺城,刚刚在东门内的驿馆住下,尚未来得及感叹游玩,便得知卫将军公孙珣要召见他们——此时,公孙珣正在城外西南铜雀台工地上视察,但听说是鲁子敬、陈元龙为使者后,却一刻也不愿等,直接传唤。
鲁陈二人不敢怠慢,即刻带上刘备准备的礼物,便复又匆匆出城往邺城西南面的漳水畔铜雀台而去了。
由于夯土技术的推广和发展,汉代的台式建筑其实已经到了非常成熟的地步,军营中的夯土将台,军事堡垒的夯土外围,政府、学校、祭祀建筑的夯土地基,都是极为普遍的。而铜雀台作为一个执政集团彰显威仪建筑而言,其规模也是毋庸置疑的。
不说别的,哪怕此时尚未有多少建筑立于台上,单独的一个十丈大高台,便也显得震撼人心了。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鲁肃拾阶而上,登台谒见公孙珣,尚未来到台上便闻得一声于头顶当前询问:
“人言利刃在手,杀心自起,登高望远,豪气自生……子敬淮南英杰,以为此处如何啊?”
鲁肃和身侧陈登一起匆匆抬起头来,却见到一个只有须而不蓄髯之人,身材高大,鹖冠剑袖,正含笑负手立于台阶正上,居高临下而问。
鲁、陈二人观其容貌颇显端正,言语清朗也显年轻,好像只有三十二三岁的样子,再加上其人身上连个印绶都无,还以为是邺城此地哪位重臣家的子弟闻得淮南使者至此专门来找茬呢!
但下一瞬间,几乎是同时,鲁肃和陈登齐齐瞥见了此人腰上一柄刀把极长、制式怪异的佩刀,却又各自慌乱,随着一旁郭嘉一起下拜行礼,口称‘卫将军’!
“非是官寺接见,何必多礼?琅琊入手,行程圆满,本该让奉孝先去休息的,但听说鲁子敬至此,不敢怠慢,倒是辛苦奉孝了。”公孙珣往下行了半步,却是先行扶起了郭嘉,并称赞一时。
“职责所在,岂敢称辛苦?”被扶到台上的郭嘉赶紧俯身称命。
“既然来了,且随我登台一游吧,志才也在此,省的你再去寻他专门汇报了!”公孙珣微微颔首,却又将对方放开,让其人自去寻戏忠,然后再度看向了身下的鲁肃。“子敬,适才我所言,你尚未应声吧?”
“外臣……”
“何谈外臣,你不是大汉臣子吗?”公孙珣失笑相对。“再说了,到我这里来,便是玄德也不会称外臣,而会自称为弟的。”
“呃,属下……臣以为,铜雀台气势磅礴,虽然高楼未成,却也有了许多气象!”鲁肃无奈改口。
“你在台下,能看到什么气象?”公孙珣再度失笑,伸手便要扶对方上台。“且上来一观!”
鲁肃无奈,只是任由对方将自己单臂扶上台去,而陈元龙在后,不免艳羡。
三人登台,只见台上除了数百翎羽铁甲披风的侍卫以外,还有足足数十名高冠巍峨之辈,或高或矮、或白或黑,大略分成两堆,一堆除了极少数如郭嘉一般的年轻人外,大多是中年、老年之人,且几乎人人青绶银印,俨然是邺城此处的重臣、名将、大儒之类的人物;另一边却多是一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个个英姿勃发,气势滔天,且多是千石、六百石的黒绶铜印,还有人并无印绶,甚至还有四五个束发无冠少年,俨然是新晋才俊或者本地贵族子弟,而其中除了一个九江蒋干是熟人外,其余的鲁肃也都不认识。
而公孙珣与鲁肃把臂同行,居然并不着急与他做介绍,反而直接来到台边,凭栏西望……此时正值傍晚,所谓漳水漫漫,夕阳绚绚,十丈高台,千里烟波,自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