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骑留下!”就在左手边第一位之人也起身后,张燕复又喊道。
张白骑,也就是张晟了,闻言一声不吭,直接在其余首领见怪不怪的目光中重新坐了下来。
“俱是滑头!”其余人一走,张燕便再无定难中郎将的姿态了,而是直接颓然起来。
“彼辈此时说不定也在议论你装模作样呢!”一身单衣,愈发清瘦的张晟依旧面无表情。“区区一山贼,居然戴着中郎将的鹖冠……”
“我本就是朝廷赦封的定难中郎将!”张燕勃然作色。“若非以制度管束他们,北太行早就乱的和南太行一般了!更何况,我拥众数万,人口数十万,且太行绵延千里,宽阔百里,怎么说都不亚于天下一大郡国,难道不能为一两千石吗?”
“但是他们之所以愿意服你管束,不是因为你的定难中郎将之名,而是因为你张燕雄健勇猛、统兵善战,也是因为张牛角死前指定了你为首领,更是因为无人能取你而代之!”张晟毫不留情。“贼就是贼,如何能成官?”
“我前些日子在紫山上仔细让人替我读了安利号版印的史书,才知道英布亦曾做贼!”张燕似乎在忽然间就冷静了下来,语气格外平缓。
张晟愣了片刻,然后方才反应过来:“袁绍的使者是用这个来劝说你的?”
“不错。”张燕昂然答道。“如今天下的局势跟秦汉之交何其相似?而我与英布又何其相似?你我皆知,卫将军强,而袁绍稍弱,恰如项王与刘邦一般;而我做贼,又曾随过卫将军,恰如英布随项王……而如今两强相争局面,我也只要如英布一般,挠卫将军之后,便足以成大功!”
“这倒是挺有道理的,想来也是你的目的。”张晟若有所思。“你从未指望过能胜卫将军,但只要卫将军前方作战,你以太行山为根基,四面骚扰,疲敝其后,便足以成大功……确实让人无话可说。但……”
“但英布后来为高祖所杀,分尸六块……白骑是想说这个吗?”张燕反问一声,引得张晟当即闭口。“我不会像英布那么不知进退的,区区一个贼寇,竟然指望着能做一个长久的异姓王,还保有封地?这岂不是自寻死路?若真有功成那一天,或者只等袁本初统一河北,我便乐意扔下军队,安心去做个空头将军和侯爷,然后恢复褚姓,让我们褚氏成为常山一世族,便死而足惜了!”
张晟缓缓点头,颌下无须微微颤动:“我早该想到的……这个东西,多半只能是袁绍与你,卫将军不可能与你!因为若是直接降服于卫将军,你哪来的功劳封侯荫子?只怕是立即便要以一个空头两千石闲置。”
“其实也说不定有机会,因为卫将军用人上还是挺大度的,未必就会真的闲置我,但我不敢赌……因为咱们的出身你也知道……他入主长安都一年多了,我却毫无动静,说不定早已经对我心怀不满,想要除我而后快了。”张燕一声感慨,却又起身过来到张晟身前,俯身恳切相对。“而白骑你与我处境绝类,下面那些人倒也罢了,但咱们二人投卫将军却未必有随袁车骑有前途……若你能随我赌一赌,将来我功成退下,一定向袁绍那里推荐你,让你来领我旧部,征战一方,将来说不定也能封妻荫子,成一个开国侯!”
张晟抬头盯住对方,缓缓颔首:“既如此,请中郎将明示吧!此战,你意欲何为?”
“简单!”张燕回身坐下,正色相对。“卫将军虽然兵少,却皆是精锐,以他的明智必然知道我们军中良莠不齐,说不定确实是轻视我等才背河列阵,故此,我欲反主为客,效淮阴侯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策,一面诈败诱其来攻我大营,一面遣精锐绕其后攻其大营,让他进退失据……白骑觉得如何?”
“可以!”张晟也扬声而起。“如此一来,成了,咱们便扬名天下,不成,大不了退入山中……反正本来也只是要‘挠项王之背’嘛!有何不可?”
“正是此意!”张燕大喜过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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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乃使万人先行,出,背水陈。赵军望见而大笑。”——《史记》.淮阴侯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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