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名亲信无可奈何,只能转身去应战,而丘力居却是负手立在后院廊下,盯着廊下火把旁的细雨丝线一时茫然。
但仅仅是片刻后,这名亲信便去而复返,因为汉军很轻松的就攀上了并不高的内院院墙,还夺去了房舍的前院与大堂。
“单于!”这名乌桓侍从直接跪地叩首。“大堂已失,确实是汉军!”
“不可能是汉军!”火把下,立在廊下的丘力居斩钉截铁。“汉军不可能在此处!”
地上的人无语至极,却只是含泪叩首相对:“单于,真是汉军,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城中各处全有喊杀声,我们的人被杀的只剩下十几人,怎么可能是部族贵人索求赏赐?”
“不可能!”丘力居连声应道。“绝对不可能……”
就在此时,一阵风声吹落雨滴无数,然后紧接着,城外的喊杀声忽然间掀起了一股声浪,一瞬间便传到了丘力居的耳朵里。
“我明白了。”丘力居仰天长叹,恍然大悟。“是塌顿……这小子怕我传位给楼班不给他,所以要谋反!而且这小子这些年颇读了不少书,对部众贵族多有不满……这是早有预谋,是要一网打尽……只是何必呢?便是这些部族里的贵族该死,我是他亲叔叔啊,我把他一手养大,为什么不能信我呢?这个单于的位子,还有整个辽西迟早是他的啊!”
地上的亲信抬起头来,满头都是泥泞,却是痛哭流涕:“单于,不要自欺欺人了,真的是汉军打来了!”
言罢,其人却是踉跄而起,转身扶刀冲出后院。
然而,这名忠心耿耿的武士刚一冲出后院,便猛地停住了脚步,因为就在后院门外,借着前后微光,此人看的清楚,此地居然早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汉军甲士。
尤其是靠近后院门前那几位铁甲军官,根本就是面色古怪,相顾无言,很明显是刚刚见识到了丘力居的丑态。
而这名乌桓武士在院门前怔了片刻后,却是回头一看,然后便一声不吭,提刀向着领头的一名汉军军官刺去,但未到跟前,其人便被足足五六柄环首刀给刺入身体各处,然后又被人轻轻安放在了地上。
高顺在阴影中探出头去,在雨水中偷偷看了一眼那名乌桓单于,却还是满脸疑惑……话说,他从军多年,还真第一次看到这么诡异的场景,自己都打到对方身前十余步远了,整个宅院的人都已经要死光了,对方明明已经成了孤家寡人,却还是对一次次前来汇报军情的下属坚持什么‘你说的敌人不存在’……这是疯了吗?
犹豫了片刻,就在高顺微微摇头,准备引兵突入活捉此人之时,忽然间城外汉军的呼喊声不知道为何突然变得整齐了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俨然是万军齐呼。
高顺等人听得非常清楚了,城外乃是说——“汉将常山赵云已斩塌顿!!!”
丘力居闻言茫然转向喊声传来的方向,喏喏自语,不知所措,而一名鲜卑女人仓惶从屋内逃出,越过了廊下的丘力居往院门外跑去,却迎面撞见无数汉军甲士白刃而来,便又仓惶逃入了屋内。
“是不能自欺欺人了。”穿着丝绸衣服的丘力居长叹一声,然后转过头来,对着高顺扔下了自己的佩刀,并跪倒在廊下。“我乃汉室天子册封的辽西乌桓单于……多次有大功于汉室,且与你家赵太守多有私交,请不要伤我性命!”
高顺像看疯子一样看了眼此人,然后理都不理对方,便直接转身冒雨往外而去,居然是要去支援城中其他各处战斗了。
“大事已定!”与此同时,守在柳城南门的公孙珣遥遥听着全军呼喊赵云斩杀塌顿,却是情难自禁,一时展颜失笑。
—————我是终于展颜的分割线—————
“太祖尝征乌桓,夜深雨在,三更,至城下,无一人知者……及顺入里城,城中亦皆不觉。焦触破一门,得乌桓贵种,指丘力居宅,顺等遂入丘力居外宅。或告丘力居曰:‘汉军至矣!’丘力居尚寝,笑曰:‘此必行军辛苦,城中贵种求赏。’又有告者曰:‘城陷矣!’丘力居起身至廊下叹曰:‘此必众怒矣,阖城怨吾,待城外吾侄塌顿至,方可安。’俄而,城外乱起,丘力居大叹曰:‘吾得之也,此必塌顿求单于位也!吾儿楼班幼,叔侄至亲,本当授其人,何至此乎?’言未迄,城外皆呼:‘斩塌顿者,常山赵云也!’应者近万人,皆汉言。丘力居大恐,始悟,曰:‘是矣,汉军至矣,然何等汉军,能至于此?’及顾左右,已尽失,高顺已乃帅甲士临廊下也。”——《世说新语》.尤悔篇
ps:连续好几天昼伏夜出了,为了不猝死,这章先码出来,算今晚上的,求个假……晚上没了,调整下作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