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回到眼前,休沐回家,刚刚还在家中宴饮作乐,点查此番所获财货的王甫,咋一听到甲士二字,登时就暗叫不妙……洛中豪门大家极多,宾客们持刀握弓乃是寻常之事,但披着铁甲的军士却只可能代表着正规的军事力量!
一念至此,骨子里残存的那点政治敏感,当即促使王甫不管不顾的直接往家中而逃。
见此情形,那群司隶校尉直属的甲士并没有什么动作……他们毕竟是近畿的重要军事力量,听得是司隶校尉的命令,所以阳球一刻不带着宫中的旨意出来,那他们就一刻不会出动。
不过,这也正是公孙珣的价值所在了!
“只要王甫王萌还活着就行,其余一概不论!”
见此情形,公孙珣虽然暗叫不妙,但也不再犹豫,而是当即拔出那把‘项羽之断刃’往前遥遥一指,然后就一马当先率领手下义从向前攻去!
然后须臾间,这冠军侯府面前就惨叫声不断。
话说,王甫府上的宾客固然多有能人异士,但公孙珣手下义从却是边军出身,行事有度,再加上一方猝不及防,一方早有准备,所以一个照面之后王甫的下属就死伤惨重,然后瞬间崩溃!
至于说略显富态的王甫,也很快就被韩当拽着头发,当众从门内给拖了出来!
“公孙氏的小子,不要上了别人的当!”王甫披头散发,被韩当一路从带着血迹的台阶上拖了下来,口中犹自呼喊不止。“那些士人不过是见你刀快,想暂用你这把利刃而已,用完了就会扔的!你仔细想想,我是冠军侯,更是两千石的中常侍,无旨意当天化日擅自杀一两千石……你老师妻伯都救不了你!何苦为那些士人丢了性命?!”
“无妨。”公孙珣甩了甩那‘项羽之断刃’上的血珠,不由喘了一口粗气。“王公且安坐,我并未要杀你们父子,等司隶校尉将旨意送来咱们再说话!”
王甫微微一怔,却又不禁直接坐在地上的血泊中放声大笑:“你们竟然蠢到这份上吗?咱们大汉朝数百年,向来只有我们这些人借北宫之势杀你们的份,哪里有你们借北宫之势杀我们的道理?!”
公孙珣笑而不语,这王甫果然是被十来年的富贵给腐化的不成样子……北宫中那么多人想杀他,他居然不知道吗?
而稍倾片刻,魏越也推着王甫的义子,永乐少府王萌走了过来。此人是听到自己父亲在外面被擒,直接出来投降的,全程没有什么反抗,所以衣服冠履都好好的。
不过,等这王萌看到自己父亲那般形象躺倒在血泊中,而且言语失措,便登时大急,只是被魏越拽住不能扑过来而已:“我们父子固然是罪孽深重,但我父亲已经这等年纪了,为何要如此对他?!要用刑罚泄恨,可以从我开始!”
“萌儿!”所谓板荡见真情,那王甫眼看着自己义子如此孝顺,不急反喜。“我并无大碍,只是跌坐在血泊中而已,他们没有旨意,不敢杀我们两个两千石……且等宫中来人营救!”
那王萌见到自己父亲无恙,也是大喜,但听完这话后反而扬天长叹:“父亲不必自欺欺人了,这些年我们做过的事情别人不清楚,我们自己不知道吗?死一万次都够!还有幽闭皇后一事,我之前便说,天子让我们来做,未必是好意……”
“无妨!”王甫勉力安慰道。“大将军我都杀过,一个皇后而已……”
“大人!”王萌再也忍受不了了。“便是北宫愿意放过我们,我们今日也无路可走!你看看人家刀子上的血,如今已经到了刀子见红的局面,就凭这白马中郎火烧弹汗的狠劲,便是宫中真有旨意来营救我们,他逃窜之前也是要拿我们父子的脑袋来名扬天下的!大人,自露刃时起,你我父子,此番就注定没生路了!”
王甫终于色变。
不过,公孙珣闻言却不由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不想王公养了一个这么孝顺且明白的义子……可惜,如此福分却不知收敛,不学人家曹腾结交士人为子孙谋后路,反而要连累儿子去死吗?!”
王甫面色苍白,想爬过去拽公孙珣裤腿,却又被韩当拖着头发掼在地上,只能当街俯身叩首:“求公孙郎中饶我父子一命,我愿在此指天明誓,绝不追究此事,再将家中珍宝全部奉上,只求……”
“王公何必说笑?”公孙珣收起刀来负手站在对方身前,也是陡然变色。“正如你儿子所言,我们刀子都拔了,怎么可能就此了断?若宫中来旨意让你下狱,那自然是司隶校尉阳公与你说话,可若宫中来旨意要救你,我也只好杀了你们父子,学张俭跑到塞外去了……王公认识张俭吗?知道此人事迹?”
王甫伏在地上,抖如筛糠,却再无一言,而王萌也是一声感叹,闭口不言了起来。
一队司隶校尉直属的甲士当街而列,却并无动静;
一群冠军侯府的宾客被下了器械,然后被驱逐到墙角下团团抱头蹲地,不许发声;
数十雁门边郡来的义从持械在侯府大门前来回巡视,却也并不入府搜检;
侯府中一开始乱了一阵,但等他们发现前后门都被堵住以后,却也是陷入到了绝望的沉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