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仍会因为他而愧疚到仙心崩溃。他不想让她有一丝的愧疚,他不需要她的亏欠。
他也不是孤苦伶仃的苏镜尘,亦不是双手沾染神血的行渊。
他只是时嬴,谢拂池的夫君。
仅此而已。
然而他披衣起身,揉了一下眉心,却不见妻子的踪迹,只有小灵芝仙和魇妖坐在庭中捣鼓花草。
“谢司首呢?”
成亲半年有余,但在旁人面前,他还是这样称呼她。她不止是什么谁的妻,也是她自己。
小灵芝仙一手泥巴地抬头,疑惑道:“她不在了吗?那她应该是……啊!对了,应该是回天界授课了!”
“授课?”
“是啊,天君说会一直保留司首的位置,而司首也答应天君,每年都会抽出四个月的时间去天界教导年轻弟子,据说今年的弟子有青阳宗的,司首前两天就跟我说要回去……”
茵茵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看见了魔尊的神情。
魔尊面无表情:“这件事你们都知道?”
魔尊虽不如传闻里那样骇人,但此刻的阴森之意已经要化作实体了。茵茵和沉黛下意识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恨不得抱成一团。
“……她也是怕你不同意,不过尊上肯定是不介意的对不对?”沉黛忐忑地问。
眼中闪过危险的光,魔尊唇角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当然不介意。”
他只不过现在想去天界把她捉回来而已。
行过长廊,冷不防一阵寒风袭来,细微的冰凉落在面上。微微仰头,原来已是暮冬时节,今年的雪落地格外迟,时至腊月末,才姗姗而至。
她最不喜欢冬天,在人间游历那几年,一遇到下雪,渊何便怎么都不爱回应他,只等他将自己烤的暖融,将剑拥在怀里,才吝啬地给一点反应。
一想到这,时嬴眉头便蹙地更深了些,步伐也更快了——
醒来时床榻尚且温热,她必然还没有走远。
方踏出星辰宫一步,一个人影便迎着风雪扑过来,山水青裙,乌发如云,径直挽住他的手臂,感叹道:“好冷。”
大概因为走的急,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衣,渊何不惧神火,却独独不喜冷。
但不喜欢雪,却喜欢他。
温软幽香满怀,一腔怒意也悄然熄灭。他面上仍是淡淡的,拉开玄色长袍,将她裹进怀里:“怎么还没走?”
谢拂池指着急急待飞的婆罗鸟,遗憾道:“不和我一起去?”
他身形微凝,见她眼瞳漆黑如墨,一脸诚挚。半晌,他低道:“如果你一定想我去的话,我也可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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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要一起去了。你这一脸不情愿的,不会以为我要回天界吧?这么冷的天已经很让人很伤心了,我可不想再听姬荀念叨。”她晃了晃手里的烫金的帖子,“这事我昨天没和你说吗?”
“嗯?”
那帖子对着斜阳雪光一照,下表闻昼晏画四个字。魔尊想了一会,的确有收到来自妖府的请帖,但公务繁多,他也没时间看。
谢拂池近期也总有些丢三落四的,这件事她的的确确没提起来。
几粒雪珠落在她脸上,化作盈盈水珠。她往他怀里缩了一下,吐息幽微,眉眼清艳昳丽。他忍不住低头在她鼻尖上吻了吻,“是我忘了,等雪停再去也不迟。”
“他们选的这个日子真不怎么样,不过闻昼的妖府应该还算暖和。”谢拂池用脸蹭了蹭他的胸口,眉眼里淌过明亮的笑意,“参加完婚宴,人间也开春了,尊上要不要和我出去转转?”
时嬴一听,就知道她嫌无聊了。虽然在魔界她也没闲着,自己去担了一个昭暮司的职位,在虞都处理各种纠纷也算得心应手。
各路妖魔鬼怪比不得天界的要守各种规矩,大到吃人放火,小到打架拌嘴,没一日闲的。但到她眼皮子底下,无论是看在尊上的面子,还是谢拂池自己本身的实力上,大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拱手一笑也都咬牙忍了。
他的脸庞沾了雪,也沾了她的笑,生动温柔:“还去青阳宗吗?”
“都行。”她回答地很随意,“反正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不寂寞。”
风卷着雪花,打着旋儿落在庭中常开不败的仙木山茶花上。他为她挡去所有的风雪,而她亦回馈以温暖。
他拥住她。
“其实,我早就不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