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11章 错乱章 勿入

当日行的路都是山僻崎岖小径,

南山北岭,

却监着那十一个军汉,

约行了二十余里路程。

那军人们思量要去柳阴树下歇凉,

被杨志拿着藤条打将来,

喝道:“

快走!

教你早歇!”

众军人看那天时,

四下里无半点云彩,

其时那热不可当。

杨志催促一行人在山中僻路里行。

看看日色当午,

那石头上热了脚疼,

走不得。

众军汉道:“

这般天气热,

兀的(wù dì)不晒杀人!”

杨志喝着军汉道:“

快走!

赶过前面冈子去,

却再理会。”

正行之间,

前面迎着那土冈子,

众人看这冈子时,

一行十五人奔上冈子来。

歇下担仗,

那十一人都去松林树下睡倒了。

杨志说道:“

苦也!

这里是甚么去处,

你们却在这里歇凉!

起来,

快走!”

众军汉道:“

你便剁做我七八段,

也是去不得了!”

杨志拿起藤条,

劈头劈脑打去。

打得这个起来,

那个睡倒。

杨志无可奈何。

只见两个虞候和老都管气喘急急,

也巴到冈子上松树下坐了喘气。

看这杨志打那军健,

老都管见了,

说道:“

提辖!

端的热了走不得!

休见他罪过!”

杨志道:“

都管,

你不知。

这里正是强人出没的去处,

地名叫做黄泥冈,

闲常太平时节,

白日里兀自出来劫人,

休道是这般光景。

谁敢在这里停脚!”

两个虞候听杨志说了,

便道:“

我见你说好几遍了,

只管把这话来惊吓人!”

老都管道:“

权且教他们众人歇一歇,

略过日中行,

如何?”

杨志道:“

你也没分晓了!

如何使得?

这里下冈子去,

兀自有七八里没人家,

甚么去处,

敢在此歇凉!”

老都管道:“

我自坐一坐了走,

你自去赶他众人先走。”

杨志拿着藤条,

喝道:“

一个不走的吃俺二十棍!”

众军汉一齐叫将起来。

数内一个分说道:“

提辖,

我们挑着百十斤担子,

须不比你空手走的。

你端的不把人当人!

便是留守相公自来监押时,

也容我们说一句。

你好不知疼痒!

只顾逞辩!”

杨志骂道:“

这畜生不怄死俺!

只是打便了!”

拿起藤条,

劈脸便打去。

老都管喝道:“

杨提辖,

且住,

你听我说!

我在东京太师府里做奶公时,

小主,

门下官军见了无千无万,

都向着我喏喏连声。

不是我口浅,

量你是个遭死的军人,

相公可怜,

抬举你做个提辖,

比得芥菜子大小的官职,

值得恁地逞能!

休说我是相公家都管,

便是村庄一个老的,

也合依我劝一劝!

只顾把他们打,

是何看待!”

杨志道:“

都管,

你须是城市里人,

生长在相府里,

那里知道途路上千难万难!”

老都管道:“

四川、

两广,

也曾去来,

不曾见你这般卖弄!”

杨志道:“

如今须不比太平时节。”

都管道:“

你说这话该剜口割舌!

今日天下怎地不太平?”

杨志却待要回言,

只见对面松林里影着一个人,

在那里舒头探脑价望。

杨志道:“

俺说甚么,

兀的不是歹人来了!”

撇下藤条,

拿了朴刀,

赶入松林里来,

喝一声道:“

你这厮好大胆,

怎敢看俺的行货!”

赶来看时,

只见松林里一字儿摆着七辆江州车儿;

六个人脱得赤条条的,

在那里乘凉;

一个鬓边老大一搭朱砂记,

拿着一条朴刀。

见杨志赶入来,

七个人齐叫一声:“

呵也!”

都跳起来。

杨志喝道:“

你等是甚么人?”

那七人道:“

你是甚么人?”

杨志又问道:“

你等莫不是歹人?”

那七人道:“

你颠倒问!

我等是小本经纪,

那里有钱与你!”

杨志道:“

你等小本经纪人,

偏俺有大本钱!”

那七人问道:“

你端的是甚么人?”

杨志道:“

你等且说那里来的人?”

那七人道:“

我等弟兄七人是濠州人,

贩枣子上东京去;

路途打从这里经过,

听得多人说这里黄泥冈上时常有贼打劫客商。

我等一面走,

一头自说道:‘

我七个只有些枣子,

别无甚财货。

只顾过冈子来。’

上得冈子,

当不过这热,

权且在这林子里歇一歇,

待晚凉了行。

只听得有人上冈子来,

我们只怕是歹人,

因此使这个兄弟出来看一看。”

杨志道:“

原来如此,

也是一般的客人。

却才见你们窥望,

惟恐是歹人,

因此赶来看一看。”

那七个人道:“

客官请几个枣子了去。”

杨志道:“

不必。”

提了朴刀,

再回担边来。

老都管道:“

既是有贼,

我们去休!”

杨志说道:“

俺只道是歹人,

原来是几个贩枣子的客人。”

老都管别了脸对众军道:“

似你方才说时,

他们都是没命的!”

杨志道:“

不必相闹;

只要没事便好。

你们且歇了,

等凉些走。”

众军汉都笑了。

杨志也把朴刀插在地上,

自去一边树下坐了歇凉。

没半碗饭时,

只见远远地一个汉子,

挑着一副担桶,

唱上冈子来,

唱道:

赤日炎炎似火烧,

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

公子王孙把扇摇!”

那汉子口里唱着,

走上冈子来,

松林里头歇下担桶,

坐地乘凉。

众军看见了,

便问那汉子道:“

你桶里是甚么东西?”

那汉子应道:“

是白酒。”

众军道:“

挑往那里去?”

那汉子道:“

挑去村里卖。”

众军道:“

多少钱一桶?”

那汉子道:“

五贯足钱。”

众军商量道:“

我们又热又渴,

何不买些吃?

也解暑气。”

正在那里凑钱,

杨志见了,

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