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进来吧。”定国公沉声说道。
丁伍是被两名亲兵搀着进来的,他的伤还没有痊愈,看上去很是狼狈。
“你不好好养伤,跑来跑去做什么?”定国公说道。
丁伍小心翼翼地问道:“国公爷,末将听闻何秀珑用火炮攻城,却又在重伤朱世子之后便鸣金收兵了?”
定国公闭目养神,随口说道:“是啊,那又如何?”
丁伍:“国公爷,何秀珑心思狡诈之极,她是在逼您就范啊!”
定国公终于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落在丁伍脸上,丁伍的身体向后缩了缩。
定国公冷笑一声,目光从他脸上移开。
没用的废物!
被当成废物的丁伍没有后悔自告奋勇来到扬州,或许,在定国公眼里,他只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小人物,然而,如果没有他这自不量力的放手一搏,他连站在定国公面前的资格都没有。
丁伍努力让自己表现得更加从容,他大着胆子说道:“何秀珑是在消耗咱们的战力。”
定国公还以为他有何独到的见解呢,听他这样说,淡淡说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何秀珑自己的人每天也有死伤,那一车一车拉回去的尸体你是没有看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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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伍咽了口唾沫,咬咬牙:“可是何秀珑却还是生龙活虎啊!”
定国公怔住,丁伍的这句话是要反着听的。
何秀珑生龙活虎,那他呢?
苒军当然有死伤,但何秀珑生龙活虎,她的手下也同样生龙活虎,身体好到每天五更就跑到城门前撒欢!
与之相反的,便是自己。
先不说第一场仗就被打成重伤的丁伍了,也不说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朱宽,就连他这个本应端坐中军帐中的定国公,现在也只余下半条命了。
定国公下意识地想要握紧自己的右手,可是没有用,他的右手根本就不听使唤。
一条长长的涎水从嘴角滑落,定国公再次闭上了眼睛,这一刻,他似乎听到了碎裂的声音。
何秀珑击碎的不仅是城墙,还有他的自尊!
丁伍见定国公不说话,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继续说下去,不过,定国公至少没有发火。
丁伍暗暗给自己打气,继续说道:“国公爷,咱们不能再任由何秀珑这样耗下去了,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做出反击。”
定国公看向他,问道:“反击?难道你以为本帅不想反攻吗?或者你以为,你能想到的,本帅想不到?”
丁伍一惊,从椅子上滑下去,跪在地上:“国公爷,末将绝不是这个意思!”
定国公冷哼一声:“那就说说吧,你是哪个意思。”
丁伍:“国公爷,请派末将为使者,去敌营与何秀珑谈判。”
“谈判?”定国公的眉头皱成川字,“就凭你?你能说服何秀珑退兵?何秀珑会答应?还是何苒会答应?”
开什么玩笑,何苒蓄谋已久,百万雄师渡江,难道就能凭你几句话便退兵?
更何况现在占上锋的是何苒。
丁伍:“国公爷,您有没有想过,与何苒割据而治?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太祖一统天下是为功,而现在双雄并立是为策,国公爷,现在的局势对咱们不利啊,但是何苒想要统一天下也根本不可能,先不说整个江南都在朝廷治下,就说两湖两广以及云贵蜀,这些地方蛮夷当道,又有周沧岳、王豪和侬六娘这些反贼,仅凭何苒之力怕是没有个十年八年,是打不下来的,但若是她与您合作呢?”
定国公默然一刻,说道:“周沧岳与何苒早就结盟了,何苒不仅给他提供兵器,就连军师也是何苒派过去的,难道你会以为何苒会与我合作去对付周沧岳吗?”
“区区周沧岳不足为惧,可还有王豪,他已自立为王了,对了,最近武东明父子也是小动作不断,何苒对武氏的控制怕是已经到头了,她现在如果还没有找到更好的盟友,等到她的兵力在江南耗得七七八八时,武氏父子趁她不备,伸出头来咬她一口,国公爷,您猜何苒那个时候会如何?”
定国公没有说话。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让他与何苒结盟,他非得一个大耳刮子甩过去不可。
可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他看到了那些火炮,他看到苒军越来越强,更看到那被打坏了的城墙以及尚未苏醒的朱宽。
四周的空气似乎凝固,良久,定国公挥挥手:“退下吧,让我想一想。”
丁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退了出去。
与此同时,何苒也见到了传闻已久的荆老三。
终于离开了可怕的马厩,周围只有人没有马,荆老三紧绷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
这几天,他虽然从软禁变成了坐监,但是他的状态却肉眼可见好转起来。
何苒见到了被关在铁笼子里的荆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