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味甚浓,正常情况下不能闻得太多。
许栀很快脱离梦魇,也发觉脖子上的窒息感减弱不少,眼前的光白了一些,她看清楚了来人。
青铜灯晕将寝内渲染出一种油画般的朦胧。
微弱的光映在李贤的侧脸,譬如要魔鬼迫使信徒向他出售灵魂。
许栀是秦国的信徒。
秦国的一切出于两千年前的他们手中。
但李贤的灵魂与信仰早在二十年前被结局撕碎,碾成齑粉。
“为何不说话?”他问。
“这十年,仔细算来,失去的比得到的要多,对吗?”她说。
她眼珠漆黑,仿若就像是丢进了深海的一颗明珠,慢慢被周遭的暗色侵蚀。
李贤听她叹了口气,“顿子之事,你很清楚其中根源在何。”
“顿弱已经离开朝堂。”他说。
月光从纱帐中浸透。
她到底要如何抹平这些反复交杂着的错误与罪恶?
她望着他,自嘲笑笑。“离开就能置身事外?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九个月前我就不必亲自……”
他知道她要说什么,于是突兀的打断她。
“许栀!”他情绪忽然激动起来。
她瞥到他腰间那把雪亮的长刀,就知道他铁定是匆匆从蜀郡赶回的咸阳。
她不知道嬴政派他在蜀郡做什么,但从李贤早早控制吕泽和刘邦在他监察的郡县之中。据陈平所言,李贤又特别喜欢找他麻烦。
当下,李斯既然已经半个身子坐到了丞相的位置上。
她更是知道,她不能让李贤活动的范围离她视线太远。
她握住他手腕,顺着他的力,一边把他的手慢慢从她脖子上移开,一边说:“我知道,李贤。邯郸的事,我都知道。顿弱对你来说不同。他对你,像对他的孩子。你愤怒、悲伤,都在情理之中。”她深吸了几口空气,压抑着咳嗽,“你走吧,今夜之事。我不会告诉父皇。”
她看他的目光,再不像多年前炽热。冷静非常地直视他,就连瞳孔里的慈悲也都衡量着理智。
他笑,“你总是这样仁慈。”
他沉吟着,“有的人本就是公主算计来的,你到底在期许得到什么?”
许栀知道所有的秘密从不会在他们之间瞒太久。
她并不理会这种挖苦,直视他,“得到些虚情假意,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