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分不清这是梦还是现实,也搞不清楚她目前处于什么样的时间。
“子……张良。”她说一句,喉咙就痛一分,但她不想有半分误会。
“我迫你挟持我,是要避开李斯的眼睛。父王盛怒,不会要我放过你。我让你去子牙峰是为了保你和张垣的性命。我在绣帕中写了,等到了春天……再过四个月,春天一到,齐国灭亡,天下大赦,你们就能离开咸阳。”
许栀抬首,强调一遍。
“只要你不反秦,父王不会治罪于张家。”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弄出一个笑来。
月季花让她想到邯郸。
又突然想起来张良把匕首加在她脖子上的事情。
她看到他手上还有那把雪亮的锋刃,思绪混乱间,她害怕的松了手,往后面退。
“我知道先生…先生厌我至极。只有你再等四个月就好……等上四个月,你这辈子都不用再看见我。”
她头晕昏沉,记不清很多事的先后顺序,她突然发现自己手里多了块玉环。
这双玉环。
不是张良清醒的时候给她的,说来算去,这是她从他身上偷的。
玉环变成了张平的头颅,头颅掉到她手里,朝她笑,她吓得要抛,但不能抛。
定睛一看,只是玉环。
“……此物我原封不动的还给少傅。”
可迷雾太大。
忽而!张良低下了头。
他那把刀真正落下!不假思索的刺入她心口!血溅了一丈高。
许栀蓦地惊醒。
这是一场噩梦。
人是抢来的。
秦国弄得他家破人亡。
张良恨她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喜欢她,更何谈爱她。
温言细语,柔情似水。
难道都是算计好了的吗?
计策。
韩国的计策吗?
以情为刃的人,是张良?
她呆了很久,等她回过神,看见房梁上是回纹雕花。
紫帐帷幔,有梅花绣在上面。
这里是芷兰宫。
她不想去问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兀自撑起身,勉强走了两步,只觉整个人都被抽去了精力。
她看到很多书简堆积如山,全部都是她曾收好的,她哑然失笑,忍不住咳嗽几声,奇怪的是,她并未感觉到不适,不如她在梦里难受。
她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梅花枝干,思绪翻涌。
小主,
月季从开到败,梅花从疏到密,天色已深,云色浓厚。
坐在窗前,昔日戏言种种结成现在,好像已经过完了一生。
殿门响了。
“公主果然醒了!”阿枝惊喜万分。
她连忙要叫人来。
许栀问,“果然是什么意思?”
“公主殿下伤势虽重,但得益于咸阳医属良药之方,殿下服下七日大有转圜。”
“良方?”
许栀眼中褪去了全部的笑意与期许,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寒意。
“这世上没有良方。”
她披上衣,心中有了大概。
阿枝从没见过这样的嬴荷华。
之前张良那边出事,她脸上多少浮现了哀愁。
可现在,她醒了之后,没掉一滴眼泪。
决绝平静如此。
“我伤得多重,我自己清楚。医术高明如此的人没有几个。”
每次事情一旦有一点转机,但马上就会被打回历史原型。
不是李贤的手笔。除非他疯了才会想再那样凄惨死一回。
“有高人在避,但我要他自己来见我。”
“公主…”
“现在有谁知道我醒了的事情?”许栀问。
“咸阳之外的地方……都以为公主您……”
“以为我什么?”
“以为您玉殒于路。”
“这不正合他意?”许栀痴痴然笑了出来。
“我需秘密见见父王。”
于是传出咸阳宫的便是嬴荷华重伤不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