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身上的水渍很快与淡黄色的布料融为一体。她压根儿不用去换什么衣服。
她这才发现方才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朝臣们,像是掉进了寒冰之海,他们变成一个接一个的冰块,重新把氛围凝固。
他们不再窃窃私语。
全是因为一个人。
他的步伐不似李斯怀揣有野心的负压,没有韩非从城门走来的寂寥,也不存在着燕丹伏拜的谦卑。
郑国目不斜视,堂堂正正地穿着秦国的官服迈入殿中。
作为水工,他鲜少来咸阳。他自认为已不涉及咸阳诸臣的派系斗争。
他丝毫不想和他的老同学李斯争什么,他的脑子里装着的只有那条尚未完善的水渠。
但他又相当清楚他在韩国的眼中是个什么角色。
——细作。
自韩非来秦之后,他就更加强烈地感受到他在秦国的处境已经相当糟糕。
郑国在从仲山出发前,收到过一个没有署名的帛书。帛书明确地告知他,接下来一切都要听韩王安排的人指挥。
郑国先等到的还不是嬴政的怒气,反倒是朝臣们明晃晃的杀意。
“大王。郑国乃韩贼。修渠之名实行疲秦之计。”
“韩国羸弱,居心叵测。公子嘉之言,不能旁观。”
“郑国此人不堪为用啊。”
郑国哪里见过这么多人对他指手画脚。他们说的大都是他听不懂的冠冕堂皇的人话。
他满身满眼都带着流淌的泾洛水。
郑国这一年时间都在泾阳,连人都没全部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