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月韩秦之战的烽烟尚未平息,这里是一片残败的喘息。
乱世,是智谋家的舞台,是普通人的灾难。
韩国的地形颇为复杂,他们穿行在丛林之中的小路,稍有不慎便会迷失方向。
桃夭不愧是墨家高徒,她通识草药,又善制木器,方向感也好。
但在咸阳王宫住惯了的嬴荷华,在水泥沥青路走惯了的许栀无法适应长时间的跋涉。
霜厚露重,许栀卷起带着湿气的裙裾。
李贤的长剑砍断前面的荆棘,他朝许栀伸出了手。
“若公主愿意相信我,不妨与我同行。”
“有什么担心不相信的呢?”许栀朝他笑了笑,却没有握上他的手。
正当李贤刚把手垂下来,微风将她的发丝吹到他的身前,他的手腕一重,掌心的温热环住他的腕间。
许栀迈出两步。
“路太泥泞了,一个人走总归前后视觉不便。你既然愿意和我同去韩国,那便同我讲一讲吧,荆轲匆匆而别,你让他去了哪里?”
李贤看见许栀的笑容时总觉得自己被拿捏得很死。
他沉眸低头看着身边的人,他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秦国。”
“为何?”
“他想行侠仗义,蜀地近来不太平,此行恰如其意。”
“他是自愿去的吗?”
“当然不是。”李贤笑着说,他的眼睛弯起来的时候很容易就消除了里面的灰暗。
许栀脚下的路延伸了很远,令她看不到这一次次的选择到底通向何方。
“不管你如何想,我始终在做正确的事情。”李贤从不会在话术上处于下风,尽管他想要给许栀台阶下,但尖锐的问题抑制不住地会被抛出来。“荆轲与你父王之间真要到了匕首相见那天,你会怎么办?”
她也像李贤那样笑了笑,“我们连这样的见面都不能阻止,又何必重来一次?”
许栀目视前方,又低头看了自己肩上半愈合的伤,定定道:“把选择权交给父王决定吧。你让荆轲救我,不就是想让我不要插手燕太子丹刺秦的事情吗?”
许栀偏着脑袋,攥紧了他的手腕。许栀觉得跟在嬴政身边转还是有好处的,比如她很轻易地学会了这种缓和又不减威慑的语气。
“以后,你也得像现在这样不加隐瞒哦。”
“诺。”
他们没再往前走,李贤忽然定住了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