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更加糟糕的事情来了,大明的营堡有遮掩,还能生火做饭,但城外的倭人就没有这种便利条件了,因为大雨,木柴湿润无法点燃,只能吃点干粮的倭人,更加无力攻城,至于营帐这种东西,那是只有武士才能享受的奢侈。
很快,倭人面对更大的考验,大明牙兵、客兵是异乡作战,对于熊野水师也是异乡作战,大雨滂沱带来的是大降温,寒冷的西北风吹过,倭人的足轻开始生病。
至于毛利家的水师?毛利家水师已经跑了!
村上武吉,见事不可为,没有通知九鬼嘉隆,带着毛利家的水师,偷偷撤退了,九鬼嘉隆没有退路,但村上武吉不是光脚的,他有退路,悄悄地来,悄悄的走。
战场的局势呈现出了一边倒的趋势,大明牙兵稳坐城池之中,根本不会开城门进攻,指挥使李诚立格外的慎重,他要为带出来的军兵的生命负责。
“不是,这倭国这么喜欢三国的吗?”李诚立看着面前的女性服饰,呆若木鸡的说道:“他以为用女装就能羞辱我吗?”
诸葛亮曾经用女装羞辱司马懿,司马懿仍然坚守不出,现在九鬼嘉隆居然也用这招,来羞辱李诚立,试图逼迫李诚立出城作战,和九鬼嘉隆一骑讨。
一骑讨,即武将对武将单挑,定胜败。
“大宗伯总是说倭国三分人样没学会,七分兽性根深蒂固,这一骑讨其实是从《三国演义》里编排出来的,而不是《三国志》,他们甚至都不愿意看一看三国志。”徐渭看着那女装,也是摇头。
中原从来没有什么一骑讨文化,武将单挑,主要是闲暇角力,战场的胜负,从来都不是武将单挑可以决定的。
“看起来,我们不用撤退了,孙商总也不用把长崎炸上天了。”徐渭倒是信心十足了起来,这就是倭人无可奈何的表现,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有办法,早就打过来了。
倭人动用了火器,从铁甲船上拆下了火炮轰击营堡,但造成的伤害为零。
因为倭人的火器的威力,实在是太小了一些,他们用的火器都是大明卖给他们的外贸款,说难听点都是些残次品,看起来声势浩大,可是火炮的火药数和气密性,完全不同,以致于三斤的火炮打在土坯城墙上,只打出了一个坑。
土坯是三合土,不是土堆积在一起,比砖石结构要弱一些,但绝对不是一碰就碎的土渣。
倭人有些绝望,而大明牙兵发现守城的时候怼倭宝具,是木棍,比其他的守城器械都好用些。
顺着梯子爬上来的倭寇,大明牙兵两两配合,一个人给当头一棒,懵逼又伤脑,然后另外一个人一戳,就戳下梯子,掉下去不会死,只会哀嚎不已,进一步打击士气。
类似于打地鼠的一样的守城,一个大明的牙兵,一敲就能敲一天。
等到敌人褪去,打扫战场再补刀。武士不肯冲锋,足轻没有护具,这就成了长崎战场上的倭寇,又一个困局。
阴雨绵绵持续了十多天,天空终于放晴,但九鬼嘉隆绝望了,因为长崎海湾全都是船,挂着大明的北斗七星旗。
本来预期一个月才到的援军,结果半个月就赶到了!
兵贵神速,大明水师来得比预想的早了半个月,以致于九鬼嘉隆压根就没有准备撤退事宜,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首里侯陈璘亲自带着三艘五桅过洋船、三十艘马船,日夜兼程前来支援,在陈璘收到陛下诏书的时候,陈璘就知道要糟,长崎总督府非常危险!
倭人就是首鼠两端的狗,永远不用指望倭人能够忠诚,织田信长一定会反抗。
陈璘星夜疾驰,焦虑万分,终于赶到了长崎的时候,才发现,战场的局面,似乎是大明占据了上风。
陈璘很快就想明白了,连泗水侯殷正茂、鹰扬侯张元勋都头疼的营堡,硬生生啃了两年半才啃下,凭什么倭寇,就派出了水师,就想啃下这块硬骨头?
陈璘并没有马上进攻,而是在海面上围猎倭人的水师,在倭人之间战无不胜的铁甲船,在五桅过洋船这种海上巨兽面前,就如同纸糊的一样,根本挡不住五桅过洋船一次齐射。
大明水师将倭人的船舶击沉之后,才开始登陆作战,而长崎总督府忍了十几天,也开始主动出击,配合大明援军,对九鬼嘉隆展开了里外夹击,倭人从进攻到防守,很快防线就崩溃了,作鸟兽散,四处奔逃,大明开始了追击。
朱翊钧收到长崎战报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这段时间,朱翊钧极为担心长崎的情况,海防巡检水上飞一直在传递消息,但因为是战区,战况瞬息万变。
朱翊钧已经做好了准备,孙弘毅、罗应和等人,真的把长崎炸上天,全面灭倭战争,立刻开始!
虽然时机不成熟,大明还没有摸透倭国的水文地理,但有的时候,夹生饭该吃也要吃!
“打得好!”朱翊钧看完了塘报猛地站了起来,连连说道:“好好好!我大明军兵悍勇,死战不退,抗住了倭人潮水般的进攻,击退了来犯之敌,在陈璘援军赶到时,里外夹击,全歼熊野水师!九鬼嘉隆被生俘,哈哈哈,好!好!”
“重重有赏!下章兵部、礼部,拟为徐渭、李诚立封爵事。”
“下章长崎总督府,逼迫织田信长签署白银硫磺条约!”
给徐渭、李诚立封爵,那给军兵的赏赐,就绝不会低,而且是重重有赏,除了白银恩赏之外,朱翊钧还专门从内库发了一批丝绢、国窖等物为犒赏,实物赏赐和货币赏赐都有。
在这一块朱翊钧从不吝啬,再加上内帑白银堆积如山,朱翊钧这次的赏赐格外恩厚,除既定恩赏之外,额外加赐每人二十银的赏钱,参战军兵一万两千人,这就是二十四万银。
有趣的地方就在于,九鬼嘉隆被生俘了,要送到京师来过堂,最后送解刳院明正典刑,最大限度的避免了谎报军情,毕竟审问就是对账。
将对方将领俘虏送到京师献俘,是规避可能存在的政治风险,故意保留一部分的俘虏,防止贱儒摇唇鼓舌。
其实这是郑和当初俘虏锡兰国王开的头,李成梁也没少干,为了抓王杲,李成梁还故意受了点伤。
“先生有点过于谨慎了,他要审查解刳院,没必要啊,就是意外。”朱翊钧看着面前的奏疏,张居正的奏疏让皇帝为难。
当天拔智齿的病人一共有三个,一应用具全都是一起消毒、支取,都是张宏亲自盯着,别人都没事,就朱翊钧出现了风寒和发热的症状,给朱翊钧敲横生齿的主刀是陈实功。
解刳院没问题,但张居正认为有必要调查。
“先生谁都不信。”朱翊钧摆了摆手说道:“先生要查,就让先生查一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