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了果阿总督府后,二十多年不曾洗过一次澡,他是个虔诚的信徒,或者说是狂信徒,当殿不跪,是鲁伊的谋划,他要让陛下见识到果阿总督府的勇气,狂信徒做事,是不讲逻辑的。
鲁伊跌跌撞撞的走,两名缇骑乔装打扮,跟在鲁伊身后看戏,然后把每天的热闹,写成奏疏,把快乐分享给陛下。
鲁伊是不会饿死的,在饿的头晕眼花的时候,总是会有些食物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当然不是主的恩赐,也不是大自然的馈赠,是两名缇骑给鲁伊的饭,大都是糠窝子,难以下咽的同时,还不管饱,可是鲁伊每次都只感谢他的主,不感谢不让他饿死的缇骑。
鲁伊在大明京师足足逗留了七日,都没找到出城的路,他发现自己迷路了,来时的路,根本不知道如何出去。
鸿胪寺的官员再次出现在了鲁伊的面前,因为鲁伊逗留的期限到了,鸿胪寺的官员,将鲁伊带出了城,带到了天津卫,到了码头,鸿胪寺的官员离开了。
可是鲁伊又犯了难,他没船,确切的说,因为战争的影响,大明现在没有船到马六甲城,除了大明的官船要前往蒙兀儿国官贸,再没有了船只前往马六甲城。
鲁伊在天津卫的码头,差点饿死的情况下,交了二十两银子,上了一艘画舫,前往了松江府。
到了松江府,鲁伊的语言关终于克复了,是因为松江府有通事,他花了五两银子雇了一个通事,让通事帮忙寻找前往马六甲的船,但是一无所获。
大明的官船不是那么好上的,蒙兀儿国和果阿总督府恶劣的关系,蒙兀儿国回航的五艘五桅过洋船,根本不带任何的红毛番,蓬头垢面的鲁伊,彻底陷入了绝望。
他身上最后三两银子,被人给骗走了,说是可以带他回到马六甲海峡,但是那人拿了银子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马六甲海峡在打仗,本来商舶的航运还算正常,梅内塞斯扣了大明的商舶,事情一下子变得复杂了起来,战争已经蔓延到了商舶的头上,此时的马六甲海峡,已经变成了极度危险的地方,商舶们都在想办法绕开马六甲海峡,但收效甚微。
鲁伊真的绝望了,他的主似乎忘记了他,连饭都没有了。
饥寒交迫中,鲁伊似乎看到了他的主,没错和给他送饭的主打扮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次他的主没有在送饭之后离开,而是等待着鲁伊吃完了饭。
来给鲁伊送饭的自然是南衙的缇帅,稽税院院正,骆思恭他爹骆秉良。
“大明皇帝让你死,你活不到第二天,大明皇帝不让你死,你在大明的领土上就死不了。”骆秉良等着鲁伊狼吞虎咽得吃了饭,才冷冰冰的留下一句话。
陛下在皇极殿上宽宥了鲁伊的冒犯,那鲁伊就不会死在大明的领土上,在北衙时候是北衙的缇骑,在南衙是南镇抚司的缇帅,骆秉良将一块信牌,扔到了鲁伊的身上,才继续说道:“明天早上,到港口坐船,大明到蒙兀儿国的官船明日起航,误了时辰,就游回去吧!”
骆秉良知道鲁伊听不懂汉话,这段他是用拉丁语说的,这就是个瘟神,赶紧送走便是。
鲁伊流着泪吃完了骆秉良送来的饭菜,不算丰盛,但菜里有油,鲁伊流泪的原因并不是这饭有多好吃,而是他心心念念的主,并不是主,而是大明皇帝在人世间的行走—缇骑。
一直都是缇骑在送饭,并没有神迹发生。
信仰这东西,一旦出现怀疑,就是一道深深的裂痕。
鲁伊这段被赶出四夷馆的经历,让他这一刻产生了一些怀疑,不是对主的怀疑,而是对自己一生的怀疑,他的那些坚持和固执,似乎都是个笑话而已。
骆秉良看着鲁伊失神的模样,露出了一些笑容看向了北方,摇头说道:“你和我那个不孝的儿子一样的倔强和勇敢,我只希望你所奉献、忠诚之人,也能对得起你这份勇敢。”
这让鲁伊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鲁伊不知道面前这位缇骑的儿子究竟是谁,但是鲁伊也多少知道,他所奉献之人,对不起他的勇敢和坚持。
鲁伊走了,坐着大明的马船走的,大明的商舶再次前往蒙兀儿国,这条航线已经开辟,大明的货物可以顺利抵达蒙兀儿国,用大明的布匹、茶叶、瓷器等物换取蒙兀儿国的牲畜、棉布以及粮食。
这次船队的规模从五十条三桅过洋船的马船,增加到了七十条官船,整个船队的规模,增加到了三百艘,这里面还有一百五十条船属于松江远洋商行,剩下的船是属于各大商行的商舶。
百舸争流,千帆竞过。
这一支庞大的船队,开始南下,他们抵达了月港而后至澎湖巡检司,随后抵达了密雁港,短暂停留后,抵达了马尼拉。
殷正茂、张元勋、邓子龙、林阿凤等一众在港口的观潮楼等待着船队的到港,他们在观潮楼等待,等的不是商舶,而是部署在吕宋的四条五桅过洋船,再加上本来的甲型五桅过洋船,吕宋总督府将拥有五艘五桅过洋船,将会成为万里海塘实力最强的水师。
一旦吕宋总督府和大明离心离德,大明朝廷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扑灭吕宋的反叛呢?大明皇帝的圣眷以及开海战略都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林阿凤有点坐立不安,他就是个海寇,本来在观潮楼没有他坐的地方,但是这七年来,总督府诸官对他的态度还算温和,岛上负责抓土著的就是林阿凤当年的海寇,不过现在他们成为了吕宋卫军的一部分。
“殷部堂,真的不是朱家人吗?”张元勋看着海面上的船,愣愣的问道。
四艘五桅过洋船,正在慢慢驶入马尼拉港口的泊位,如同海上巨兽一样的丙型过洋船,压迫感十足,如此利器,陛下就如此轻易的交付到了吕宋总督府的手中。
殷正茂看着海面,同样出神的说道:“应该不是…吧。”
难不成,自己真的是流落在外的宗室?这个时候,殷正茂也有些怀疑了,这可是四艘丙型五桅过洋船,随便拉一艘,都能在局部战场,压得对面抬不起头的国之重器。
武宗皇帝做事放荡不羁,民间有大量关于武宗皇帝四处留情的风流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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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