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兄马良,是关督身边的书佐,眉间有白毫的那个,今天下午见过祭酒。”
马谡一说,辛评也想了起来。当时关羽身边是站了几个年轻人,其中一人眉间有白毫,他还特地多看了两眼。不过那年轻人穿了一身甲胄,脸色也有些黑,他还以为是个亲卫,没想到却是个书佐。
当然,看马谡说话的语气神态,马良应该不止是个书佐这么简单,身份应该更高些。如果能通过这个关系,让关羽承认他们的使者身份,不仅能够得到免费食宿,将来见孙策也方便些。眼下这个情况,他们能否顺利见到孙策都是个问题。
辛评存了心思,便多了几分热情,问起马谡学业。
马谡说,他在襄阳学院读了几年书,即将毕业,准备再去讲武堂进修三年,将来从军。
辛评注意到,马谡正在看的书是《尉缭子》,他刚才好像也看到了,却没注意。这样的兵书他早就读过,其实没什么新意。
“这么说,足下亦知益州难平?”
马谡微怔,随即笑了起来。“我打算去安西都督府,或者安南都督府。”
辛评老脸微红,佯作不知,转而问道:“据我所知,荆襄人大多在黄汉升、周公瑾麾下吧,安北都督府也有庞士元,为何足下偏偏选择了安西和安南?”
“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去安西、安南。”马谡为辛评倒了一点茶。
辛评一想,也明白了马谡的意思,不由得对马谡多看了一眼。他想和马谡套近乎,马谡何尝没有同样的心思。虽说安西大都督是鲁肃,可是向西的还有一个左都护孙尚香呢,他的弟弟辛毗是前军师,现在正在左都护府参谋军事,马谡将来难免会打交道。
而他,虽说现在还是蜀国军师祭酒,但离成为吴臣不过是一步之遥。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区别只在于官职高低而已,性命是无忧的。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大战在即,他一个军谋祭酒却被委以使者之任,脱离了战场,本身就说明蜀王曹操对他的军事能力不太认可,借这个机会调离中枢。
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辛评心绪渐乱,却不想被马谡看出破绽,转而说起了西域。“西域万里,据说皆是不毛之地,能有什么机会?”
“西域有良马,有美玉,再远些还有希腊、大秦,机会很多啊。眼下的玉门督是故汉陈王,当初陛下委任他为玉门督,就是给刘氏一个重新立国的机会。小小玉门,岂能立国,至少要往葱岭以西千里。我估摸着,没有三五十年,西域是太平不了的。”
“你说什么?”秦宓抱着一摞书,赶了过来,盯着马谡,一脸惊讶。
马谡茫然地看着秦宓。“足下是……”
“他是我的同伴,广汉绵竹人,姓秦名宓,字子勅……”
“原来是蜀中名士,失敬,失敬。”马谡长身而起,拱手施礼。
秦宓也没搭话,就在一旁坐下,将手里的书放在案上。“足下刚才说,吴帝委任陈王宠为玉门督,是想给刘氏一个重新立国的机会?这话从何而来,确切吗?”
辛评心中一动,却没有说话,静观其变。马谡却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这是我兄长听关督亲口所说。关督曾在陛下身边为郎,亲耳听陛下对陈王说的。且以常理论,吴虽代汉,却非篡夺,陛下登基之时,献帝已崩,新君迟迟没有即位,刘汉名存实亡,陛下完全没有虚言安抚的必要。”
马谡说着,有意无意的扫了辛评一眼,眼角带笑。
辛评心中明白,却只能佯装不知。新君到现在都没有即位,汉朝无帝,早就亡了。孙策的确没有必要用这个办法来安抚人心。
到西域立国虽然看起来渺茫,总比在益州的皇长子等着曹操辅助登基来得现实些。曹操三番几次的说要扶皇长子登基,却一直不见行动。现在看来,他根本没有想法。
看秦宓这表情就知道,他们对曹操也绝望了,根本不相信曹操还有汉臣之心。
阉竖之后,哪有节操可言。
秦宓仔细打听了一番,确认陈王宠任玉门督之事属实,便没有再说。看看天色不早,他抱着买来的一摞书回了蔡家酒楼,连声招呼都没打,进了自己房间。
蔡家酒楼对面的大街上,马谡和他的姊姊马玉并肩而立,一个侍从从蔡家酒楼里奔出,穿过大街,来到马谡面前,向马谡报告了打听到的消息。辛评、秦宓的确住在这里,晚上在这儿吃的饭,到处打听消息。
“走吧,去见关督。”马谡转身向衙城走去。
“好啊,好啊。”马玉连声说道。
马谡瞅了马玉一眼,想笑又不敢,只好忍着。马玉佯怒,哼了一声,追上去,屈指弹了一下马谡的脑门。“就知道卖弄小聪明,迟早要摔一跤。”
“我怎么又卖弄小聪明了?”马谡捂着脑门,不服气的说道。
“辛评是什么人,他是前军师的兄长,就算不是顶级谋士,你这点小心机岂能看不破?你想攀他的关系,那是以后的事,他利用你,却是立等可得。”
“头发长,见识短。”马谡嘀咕了一句,加快脚步,向衙城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