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方,元直,陛下的意思,你们明白了吗?”
李严、徐庶交换了一个眼神,异口同声的说道:“陛下知人善任,此乃将军立功的机会。”
黄忠摆摆手,露出一丝无奈。“若能立功,岂止是我有功,诸君皆是功臣。可是这功不易立啊。别的不说,运输就是个大问题。元直,你今天去查看月川河谷,情况如何,能够屯田吗?”
徐庶心知肚明,这是黄忠让他先发言,而且言外之意也很明白,黄忠并不希望仓促进兵。他早有准备,把自己巡视月川河谷的情况说了一遍。月川河谷的确有屯田的条件,但难度也不小。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吴懿、张鲁已经占据了河谷中的不少土地,而且是最好、最完整的耕地,剩下的不是山脚就是水边,零零碎碎,不成体系。要想大规模屯田,必须取得吴懿、张鲁的配合。
黄忠点点头。“就耕地面积而言,产出能够供应我军吗?”
徐庶眉头紧皱,摇了摇头。“怕是不足。我们现在的总兵力近六万人,包括月川河谷在内,大概能养活三万人左右,除非将百姓全部迁走。作战时征发民伕运输,驻扎也需要百姓提供帮助,将百姓全部迁走肯定是不行。因此,我建议保留百姓,从襄阳、关中调一部分粮食作为补充。”
“从襄阳调也就罢了,关中能行?”李严说道。
“可以的,溯沔水而上,不足百里,就是子午谷的午口。到关中不过六百余里,有栈道可通,比襄阳逆水而上方便。”
李严再次打断了徐庶。“鲁安西能给吗?”
徐庶没有说话,只是看向黄忠。他知道李严心里一直不服气,觉得他自己才是真正的军师,时常有地盘被人侵占的警惕。不过黄忠信任他,而李严又一直以黄忠弟子自诩,他不愿意让黄忠为难。
黄忠看了李严一眼。“正方,你的意见呢?”
李严清了清嗓子。“将军,这几天,我仔细查况了典籍,又询问了一些巴郡的将士,了解到一个情况。攻蜀并非一途,至少有三条路可选。”
黄忠看着李严,徐庶却端起杯子喝茶。茶雾挡住了他的眼神,让他脸看起来模糊不清。李严看在眼里,心中不快,却不好发作,接着说道:“除了南郑西南的石牛道(金牛道)之外,还有大竹道(米仓道)和一道古道。这条古道就在此地不远,翻越大巴山,即可进入巴西郡。张鲁的部下返乡时就走这条路。虽不如石牛道便捷,却也能走,正可突入巴西郡,出奇制胜。”
黄忠眼神一闪。“那条路能通行辎重车辆吗?”
“大型辎重车辆怕是不行。不过以我军之精锐,又是趁其不备,只要不遇上蜀军主力,就算是没有大型军械,也无人可敌。拿下宣汉、宕渠后,西进可破蜀,南下可袭江州、鱼复,蜀中必乱。”
黄忠没吭声,转身看向墙上的地图。李严走过去,在地图上指出路线。黄忠看了半晌,转身看向徐庶。“元直以为如何?”
徐庶慢慢地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黄忠的另一侧。“正方,西城到宕渠多少里?”
李严笑笑。“六百余里。”
“没有辎重,仅凭将士随身携带的粮食,走六百多里山路。没有大型军械,仅凭普通的弓弩刀矛,强攻县城。是不是太冒险了?”
李严笑得更加愉快。“徐君侯,你有没有想过,张鲁麾下的巴中将士是怎么来的?”
徐庶眉头轻蹙。“正要请教。”
李严抬手划了一个圈。“没错,地图上巴西郡北方荒芜,离西城最近的县城就是宕渠,路途遥远,行军不易。可这是前朝所绘地图,只包括了汉民和官府的位置,却没有标注蛮夷的部落所在。在这片看似一无所有的地方,居住着包括板楯蛮在内的大量蛮夷,户口不下十万。”
李严转头看向黄忠。“君侯,以天师道的影响力,十万蛮夷接济我军半个月的粮食,何难之有?如果这都不肯,那就不得不怀疑张鲁母子的诚意了。”
黄忠一手环抱胸前,一手抚着颌下短须,一双虎目盯着地图,沉吟良久,点点头。“不妨问问张鲁,再作决断。元直,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