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君不妨直言。”
“儒门之学,其要在乎仁。仁者,两人相处之道也。两人者,在家为父子,在国为君臣,若能各守相处之道,自能父慈子孝,君明臣明,然后家可和,国可兴。”
“荀君的意思是尊儒?”
“是,亦不是。”
“哦?”
荀彧不知不觉的挺了身体,眼神灼灼,声音清亮,宛如玉磬。“尊儒,但非尊今日之儒。”
孙策眼神一闪,嘴角上挑,第一次露出会心的笑意。此刻的荀彧才是他想看到的荀彧,既要站得高,看得远,又要能脚踏实地,因时而变。他坐直了身体,微微颌首致意。
“请荀君详言。”
荀彧眨了眨眼睛。“大王,儒门之学起乎易,扬乎礼,成乎六经,伏羲制易,周公制礼,孔子创立儒门,其间各有数百年。至汉初,乃有董仲舒创天人之说,至今又有三百余年,宜当有变。大王虽不学,却天生聪明,深明治道本原,何不再造儒学,为三百年学人立纲纪?”
话音未落,孙策便追问道:“以荀君之见,如何才能再造儒学?”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具体而言之,即去虚无之谶纬,引数入易,依仁制礼,以实学厚其根基,以仁义沃其主干,以礼仪荣其枝叶,使人人知本份,安本业,尽其职,相处以礼,互敬互重。”
孙策频频点头,又追问道:“如何引数入易?又如何依仁制礼?”
“引数入易者,简而言之,以徐公河之学代替易象之学,精研天地之本,大道之真。依仁制礼者,以平等互爱制礼仪,使人人自重自爱,而后互重互爱。”说到这里,荀彧顿了一下,看了孙策一眼。“譬如大王虽尊贵,不以尊贵凌人。彧虽布衣,亦毋须以布衣自抑。相逢于野,则作倾盖之谈。相逢于朝,则行君臣之礼。大王以为然否?”
孙策盯着荀彧看了好一会儿,嘴角笑意越来越浓。半晌之后,他点了点头。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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