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孙策跋扈,有不臣之兆。老臣们则说孙策只是失礼,并非不臣,杨阜这么说没有证据,有诬陷之嫌。相反,天子西征,孙策有功倒是证据确凿。没有孙策提供的军械和粮赋,天子连陇关都出不去,更别说和鲜卑人对阵了。那么多西凉人只是来参见一下天子就加官晋爵,跟着天子上阵杀了几千鲜卑人就有军功,封赏甚厚,那孙策平定辽东,讨平称王的公孙度,击破东部鲜卑数万人该怎么赏?
况且,就算孙策有不臣之兆,也并非不可教化。既然朝廷能赦免矫诏的袁绍,为什么不能宽容孙策?既然连背叛朝廷多年的羌胡都可以教化,重新成为大汉之臣,为什么并未明言造反,只是有不臣之举的孙策不可以教化?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孙策入朝带来的好处。孙策入朝,他治下的诸州自然也重归朝廷。朝廷不仅有了粮赋,而且有了强大的武力,其他诸州必然望风而降,太平可期。如果拒绝孙策入朝,等于违背天下百姓渴望太平的愿望,到时候要反的就不仅是孙策,还有关东数州的百姓。
退一万步说,就算孙策有不臣之心,而且不可教化,将他征到朝中为官,用朝廷法度来约束他、惩处他,总比派大军征讨他成功的可能性更大。就算你们实行士家制度,你们就能击败孙策吗?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天下太平?既然不能,为什么不试试其他的办法?难道你们想养寇自重,把持朝政吗?
在唾沫横飞、战斗力暴表的老臣面前,杨阜等人节节败退,只得认输。
天子也觉得不能直接否决,否则无法向天下人交待,至少要做出从谏如流的姿态。他随即授意荀彧与蒋干接触,商讨相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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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干背着手,站在博望苑的废墟之中,嘴角微挑,似笑非笑。
荀彧与他并肩而立,只是拱着手,垂着眉,面色肃穆,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愁绪。数日不见,他的头发白了不少,连眉心的皱纹都深了许多,三十多岁的人看起来却像花甲老人。
“令君,你能不能给我一句实话,朝廷征召吴侯入朝,是真心想托付朝政,还是想调虎离山?”
荀彧淡淡地说道:“那你能不能先给我一句实话:吴侯可不可以托付,还是说他就是一头猛虎?”
“我只能说吴侯可以托付天下万民,是不是可以托付大汉的社稷,要看大汉如何待他。”蒋干嘿嘿笑道,滴水不漏。他抬起手,指了指四周的荒草败屋。“天子行霸道,有秦皇汉武之雄。秦皇杀扶苏,汉武杀太子,区区吴侯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本朝大将军是一个不祥之位,朝廷用心如何,实在让人很担心。”
“既然如此,吴侯又何必将赵公的奏疏公布天下?”
蒋干神情淡淡。“那是赵公的奏疏,并不是吴侯的奏疏。吴侯即使不同意赵公的建议,也不会剥夺他说话的权力。至于吴侯来不来,那要看朝廷有没有诚意。”
“朝廷接受赵公建议,征吴侯入朝,便是诚意。”
“征吴侯入朝是问罪,还是主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