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祭酒,目前在冀州的汝颍系人数不过十余,真正的核心人物是郭公则、荀休若,郭公则主掌机密,负责细作,荀休若掌兵,一是心腹,一是爪牙,袁谭岂能容忍他们与君侯牵联过深?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根本不会信任他们,二是他确定这两人不会有异心。若是前者,君侯就算给再多,也不会落在他们手中,他们只不过是袁谭的一个借口罢了。若是后者,那君侯又能得到什么呢?”
孙策不置可否,示意诸葛亮接着说。
“且行军作战,不可胜在我,可胜在敌。太史子义入主辽西,困难重重,凌子行(凌操)、麋子叔(麋芳)战沓县,虎口夺食,能不能胜,在于我军辎重是否充足,将是否明睿,士卒是否强悍,若有钱粮,自然应该先供给他们,岂有寄希望于对手不和,而将有限之钱粮用于赂敌的道理?”
孙策看看郭嘉,郭嘉嘴角微撇。“这些刚才议事时都说了,说点刚才没说的。”
“喏。”诸葛亮向郭嘉施了一礼,接着说道:“祭酒,你觉得幽州可一鼓而下吗?”
郭嘉哑然失笑。“这当然不可能。”
“既然不可能,又何必急在一时?此次出征幽州,辽东只取沓县立足,太史慈只有千余人,皆是以轻驭重,以小搏大之意。胜固可喜,败亦无伤大雅,借此机会试探幽州强弱,派遣细作,建立情报网,三五年后,对幽州掌握清晰,知其强弱、远近、智愚、勇怯,再出大兵,自然势如破竹,岂不比现在寄希望于汝颍系制衡冀州系为好?”
郭嘉眼神闪动,抚着颌下的胡须,沉吟起来。孙策暗自发笑。诸葛亮说的这一点戳中了郭嘉的软肋。这次出击幽州是郭嘉主导的,一是想和荀攸、辛毗争锋,二是想在幽州铺设情报网。因为钱粮紧张,铺设情报网又费钱费力,所以郭嘉才要借着幽州有马这一点优势力推,最终促成幽州战略的实施。他自己也清楚冒险,而且有从荆州战区嘴里夺食的嫌疑,所以他不能败。一旦败了,对内他会输给荀攸、辛毗,对外他会让汝颍系蒙受损失,青徐系、荆州系、扬州系趁势崛起。
援助郭图的目的是让他牵制沮授,迫使袁谭不能从容用兵,以便刘备能够顶住袁谭的攻击,又无力东向。这个目标能不能实现,取决于多重因素,巧则巧矣,很难取得立竿见影的效果,万一不顺利,反而可能适得其反,落下因小失大,以私害公的罪名。
这会伤害到郭嘉最初的目标。这是郭嘉不能接受的。
“还有吗?”郭嘉的语气已经缓和下来。
“有,我反对追加对汝颍系的资助,是因为钱粮紧张,入不敷出。青徐受黄巾之乱,百姓流离,人口骤减,良田抛荒,不能供给大军,有不少人避难辽东,公孙度择其可用者而用之,故而强盛一时,就算幽州战事一时侥幸得手也无力迅速推进,必成胶着之势。当务之急是恢复青徐的生产,在青徐投入一钱,将来可得十钱百钱,数年之后,青徐重现繁荣,根本固而枝叶茂,百姓返乡,公孙度无人可用,而祭酒之细作营已成,此消彼长,强攻智取,何敌不克?”
郭嘉静静地看着诸葛亮,嘴角微挑,眼神惊讶。“你刚才为什么没有提这一点?”
“祭酒,我就是青徐人,这个建议有私心,没有什么说服力。君侯、祭酒面前,我才可以放言无忌。”
郭嘉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个理由。”
见郭嘉这副表情,孙策知道他动摇了,至少短时间内他不会再坚持自己的想法。他拍了拍手。“行了,天色不早,你们议了一晚上,也累了,各自回舱休息,再静下心来想一想。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