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宪耐着性子,将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虞翻静静地听着,直到盛宪说完,他才伸手示意盛宪重新入座。盛宪很尴尬,他刚才可是站着向虞翻汇报,和一个下属没什么区别。
“孝章兄是我会稽名士,成名多年,何必着意于启蒙这样的小事?”
“仲翔此言差矣,启蒙怎么是小事呢?教化百姓,这是我辈应尽之责。夫子云,有教无类……”
虞翻抬起手,向下压了压,打断了盛宪的啰嗦。“我并没有说启蒙不必要,但那些只是普通读书人都可以担任的事,你这样的前辈名士应该做一些更有意义的事,不必浪费时间在这些细务上。你可以参与编写教材,亲自教书就不必了。”
见虞翻同意自己参与编写教材,盛宪的心愿已经满足了大半,又问道:“那仲翔有什么好的建议?”
“你写了《文武论》,反响甚好,可以再写《义利论》、《虚实论》嘛,但凡是有争议的题目,你都可以考虑写文章。孝章兄学问好,文采风流,又有人生仕宦的经验,正是做这些题目的时候。将来结集,流布天下,也是一桩盛事。”
盛宪心动,沉吟不语。他知道自己年纪大了,没有立功的可能性,能否立德也在两可之间,可以考虑的只有立言,《文武论》风靡吴会便是证明。从他个人来说,按照这个路子往下走,这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他知道陆康等人正在做一件大事,他这些文章的份量未必够,而且他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他想集结会稽学者,与吴郡学者对抗。
“仲翔,文章,我可以做,但是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会稽如我者尚有数辈,胜我者亦不乏其人,如果能集结起来,可以做不少事,难道就看着吴儿齐聚姑苏,大兴郡学,会稽郡学只能几间破屋,一盘散沙?”
虞翻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计簿。“会稽郡学当然要扩建,否则如何编书,但是郡学不仅要研究圣人经典,还要研究一些实务,不能再埋首于简帛之中,更应该抬起头,走出书斋,看看这天地。不瞒宪章说,这次随孙将军出海,我很有感触。”
虞翻将出海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语重心长的对盛宪说道:“经为传道而生,重经而忘道,此为舍本求末,南辕北辙,越用力离大道越远,徒耗心血,无益于事。宪章,自董仲舒起,儒门兴盛三百余年,已经误入歧途,再不迷途知返,儒门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