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转头看看钟繇,也忍不住笑了。钟繇说的当然是玩笑,但这玩笑却有些道理。孙策身边的确全是年轻人,年长一些的张昭、张纮被他留在了豫州、荆州,未尝不会有嫌他们守旧的可能。他不认识张昭,但他和张纮有过一次深谈,知道张纮虽然不像杨彪这么忠于朝廷,但他心里有朝廷却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好处,也有年轻人的坏处。”荀彧说道:“在战场上他们也许能人人争功,一往无前,为政却不是勇猛就够的。孙策身边人才不足,能理政的人更少,不得不起用陈到、蔡瑁为太守,看起来扬州六郡得其五,其实并不稳固。刘繇只是初到扬州,立足未稳,只要他能沉住气,耐心地与孙策周旋,未必没有反击的机会。”
钟繇点点头,顿了顿,又道:“那个太史慈可用,这人和孙策很相似,刘繇未必能用他。刘繇有虎气,但他毕竟与名士交往太多,难免沾染习气,过于重视出身。”
荀彧想了想,应了一声。两人来到殿下,天子站在廊下,伸出一只手等檐上滴下来的水。听到脚步声,他侧头看了一眼,甩了甩手,旁边的侍者递过丝帕让他擦手,天子却摇了摇头,说了一句什么。荀彧耳朵好,听得分明。天子说的正是“雷霆雨露,大道自然”八字,不禁松了一口气。
荀彧上前行礼,天子伸手托住,看看荀彧的肩头,有些惊讶。“令君没淋雨?”
荀彧把刚才的事说了一下,天子笑了,拍拍手掌。“好,好,吉人自有天相。令君是我大汉的吉人,连老天都是照顾一下的。”
荀彧连忙拱手。“陛下,这只是巧合罢了。”
“你不要紧张,我知道是巧合,可是会有愚夫愚妇信啊。有你这样的吉人辅佐,大汉也许能多几分运气,有什么不好。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荀彧笑了。“陛下能活学活用,达治道之本,这才是大汉真正的运气。”
“但愿如此吧。”天子说笑了两句,收起笑容。“不管怎么说,二月惊雷,在关中来说都是异相,会不会影响农时?屯田刚刚开始,如果影响了春耕,可要提前做好准备,免得措手不及。”
荀彧连连点头。“陛下,臣会和司徒府、大司农做好预案。这几年关中灾异不断,气候的确有些反常,不过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陛下不用太在意。”
天子想了想,说道:“这是你荀家先祖的名言吧?等等,我想想,应该是……《天论》,后面一句是‘应之以治则吉,应之以乱则凶’,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