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虔在院中练习导引,一招一式,不急不徐。
许劭拱着手站在一旁,低着头,耷拉着眉梢,眉心皱成了川字。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很久,许虔却没有停的意思,虽然脸上看不出一点神色变化,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这位从小一直很关照他的兄长生气了。
但他不敢有任何不服。事实证明了兄长的判断是正确的,他错过了和孙策和解的机会,给许家带来了灾难。这时候就算按照兄长之前关照的补交十年缺额也不行了,许家倾家荡产都未必能逃过这一劫。院角的梅花上点点露珠,透明晶莹,在晨风中轻轻颤动,随时可能落地,摔成碎片。许劭的心情比那些露珠还在紧张,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地,又会摔成什么模样。
许虔不知不觉的收式,吐纳几次,转过身,一边搓着手,一边向堂上走去。许劭连忙跟上,亦步亦趋。许虔上了台阶,在廊下站定,回头看了许劭一眼。
“家里收拾好了?”
许劭愣了一下,随即咧了咧嘴,露出央求的苦笑。他拱拱手,正要说话,却被许虔的眼神逼住了,悄悄地咽了口唾沫,没敢吭声。许虔哼了一声。“跟我来吧。”转身向后室走去。许劭跟着他进了内室,一眼就看到了墙根的几个樟木箱子,不由得心中一紧。他们兄弟没有分家,但父亲辞世的时候,将家里的贵重物品给了他们兄弟,就是用这样的箱子装的。他迅速又扫了一遍,发现屋里陈设的几件名贵器物都不见了,四壁空空,特别刺眼。
“出门在外,粗重之物携带不便,你把这些东西带走吧。先去豫章,观望形势,如果豫州稳定了,你就回来。如果形势不妙,你就去交州避一避。”
“兄长,我……”
“行了,这也不是你的错。”许虔叹了一口气。“盛极必衰,这是世间至道,只可惜识者少,能行者更少。子将,两次党锢为何而起,你还不明白吗?这只是开始,更大的劫难没有来,你赶紧走吧,给许家留一线生机。”
“那兄长呢?”
许虔淡淡地说道:“我不会有事的。孙策不是孙坚,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赶尽杀绝的,大不了过几天苦日子罢了。以我的能力,不失下曹从事,犹能温饱有余。”
许劭不忍的转过了头,不让许虔看到他眼中的悔恨和泪水。不出他所料,许虔这是准备散尽家财以全性命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犹豫,没能当机立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