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请罢酒乐言戎事

被范镛这么一开口,席间原本尴尬的气氛又得以缓解,座中的几个大吏互相交换眼色之后,又开始活跃起来,跟着其他大姓家长、子弟觥筹交错、互相敬酒。

就在众人传杯换盏之间,堂内两侧一阵琴瑟丝竹之声袅袅响起,一群螓首蛾眉、身姿婀娜的舞姬就带着一阵玉佩吊坠的清脆的交鸣声,脚步轻盈地迈入堂中。

她们朝座中众人敛衽施了一礼之后,就和着弦乐,踏着节拍开始翩翩起舞,她们身着流仙裙,广袖彩饰,有的轻移莲步,摆动衣袂,有的摇曳腰肢,挥动腰带,两两一对,交相辉映,而各对之间的姿态又各不相同,端的是姿态千般,风情万种。

看到这么多美貌舞姬在堂上翩然起舞,座中之人耳闻丝竹之声,看得如痴如醉,有的人已经开始交口议论、称赞起哪一家的舞姬的舞姿和体态最为动人了。

范镛虽然只是试守绛邑长,但在逢源奉承的功夫上,却是早在河东郡府中就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看着阎行眼见舞姬起舞后,也不再开口询问公事,他稍稍松了口气,不禁在心中冷笑着暗道:

“念你一个边鄙莽夫,沙场喋血,只想着兵仗,又何曾见过这等中原富庶之地的风情气象,这一看,怕是已经是醉心不已,魂都要勾起一半,只盼他莫要在宴后找自己多索要几个舞姬就好,要不然自己还真容易伤了跟城中各家大姓的和气。”

这县寺之中,本来也没这么多美貌舞姬和鼓瑟的乐伎,这其中有一些还是范镛临时授意,从城中其他大姓家中借来的,所以范镛还真会担心,若是阎行待会借着酒劲,来找自己要舞姬,范镛还真不好应付这件容易得罪城中大姓的事情。

舞在跳,杯不停。

就在座中之人陶醉在这轻歌曼舞之中,以为被压住话头的阎行也是沉迷其中的时候,阎行突然一摔羽觞,大喊了一声:

“牛皋何在?”

“属下在!”

堂外随即也是一声洪亮的回应,大牛带着一队被甲持兵的亲卫立马就闯了进来,看到脸色骤变的阎行突然将堂外这些凶悍的甲士招了进来,堂中的人无不被惊出了冷汗。

起舞的舞姬吓得崴了脚踝,奏乐的乐伎也弹错了琴弦,满座衣冠纷纷变色,更有被惊吓到的大姓,手中一抖,直接将美酒洒在了自家的纹彩的衣袍上。

环视着堂中之人一副丑态百出的样子,阎行这个时候才缓缓起身,手中按着环刀,口中冷然说道:

“本校尉奉命讨贼,一路之上,只见士民罹难,哀鸿遍野,耳中听到的都是逃难黔首的哭嚎之声,不意今日在县寺堂上还能够听到郑卫之音,可惜本校尉在战阵上听得的号角声多了,体会不到诸君的雅情了!”

说到这里,阎行哐当一声,将腰间的环刀拔了出来,紧随着的,就是阎行那些亲卫甲士剑张弩拔和一连串的甲叶抖动声。

只言片语之间,刀剑的寒光就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堂上顿时一片鸦雀无声,原本想要陪笑开声的范镛等人,在看到阎行拔出环刀后,也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阎行的浑厚的声音在刹那间变得寂静的大堂上再次响起。

“白骨蔽道,饿殍遍野,这粱肉美酒,艳是难以下咽。现在,就请县君撤去这歌舞酒宴,谈一谈讨贼的要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