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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套,横城古渡。
作为黄河东部最主要的渡口,自古便有“横城之津危,则灵州之道梗”的说法。
这里,是大乾西北的咽喉之地,亦是九边重镇之一。
也是河套平原西面最后一座大城。
前大乾次辅,军机大臣赵青山,自出京后,便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西出秦关,来至此处办公。
赵青山身量高大,是文臣中少见的文武双全之辈。
再加上其一身正气,手段又极其高超,所以至此没用多久,就尽掌了军政大权。
调边军挖渠排洪,救助灾民,严惩发国难财的地方士绅豪族和粮商巨贾,更将贪墨赈济灾民粮饷的官员,当场斩首示众,尽得民心。
使得因洪水之灾而动荡的河套百姓,很快安定了下来。
当然,他以贬官之身大刀阔斧杀伐果断,甚至调动了一营边军,在许多人眼里,何止胆大包天?
简直是自寻死路。
但赵青山似根本没有顾虑这些,雷厉风行的干完后,剩余的琐事,就交给了下面的属官,他则准备走访河套各地。
兴教化,养人才。
不过,还没等他动身,就收到了来自京城的一封信……
坐在书房内,看着信封上那熟悉但明显已气衰的字体,赵青山眉心处的皱褶,仿佛悬崖耸立。
他将信封拆开,缓缓打开信笺,用了足足两个时辰,才一字一句的将寥寥不过数百字的信看完。
待看完后,从来不畏艰难,刚烈如刀一往直前的大儒赵青山,却已是泪流满面。
他亦师亦友相伴半生,一起度过不知多少艰难险阻,开创新法大业的先生,走了。
这是一封已知必死的绝笔信。
宁则臣在信中对他大为褒赞,也对他寄予厚望,并隐晦的用只有二人才能听懂的暗语,告诉他崇康帝时日不久,希望他日后重返朝堂时,能接过新党的重任,继续将新法推行到底。
看罢书信,赵青山缓缓将信笺折起收好后,临窗负手而立,凝眸眺望东方神京。
对于那位一手扶持起新党,并给予过无尽信任,因而才能建起旷古未有新法大业的君王,他说不出是什么心思……
在此之前,他唯有发自肺腑的敬爱,并且怀有最崇高的忠诚。
即使那位以莫须有之罪,连连打压新党中坚,并将他这位新法功臣当朝次辅贬出神京,赵青山都未曾真正生过恨意。
他明白,那是政堂需要,帝王之术。
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心怀敬意。
而当那位生生逼死了一手创建新党,并将为万世开太平的新法推行天下的元辅后,对于他的死,赵青山心中再无一丝为君父山陵将崩而忧伤的波澜……
到了这一步,曾经开明的帝王,反而成了新法大业的阻力。
如今的他,一心只有权术斗争,反而忘了新法不过才刚刚开创,还有漫长且艰难的路要走。
所以,对于君王将崩,赵青山心中,不悲。
……
皇城,慈宁宫。
看着悲戚不已的太后,叶清微微有些头疼。
对于那位自她记事没多久,就长居重华宫退隐的太上皇,叶清自身是没多少印象的,更不用说什么感情。
而对他的驾崩,叶清心里其实未尝没有心理准备。
皇权面前,自古天家无父子,更何况祖孙?
她那位皇伯伯一旦山陵崩,那么对那位初生皇子最有威胁的会是谁?
宗室诸王和贞元勋臣已被清扫的七七八八,难成气候了。
最后一位,怕就是深藏重华宫的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