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若如此,却是将天下骂名泼到了陛下身上。
非人臣该为之事……
陛下啊!
“吱呀!”
忽地,书房门打开。
一头戴大红猩毡斗笠的瘦弱身影,提着一盏灯进来,轻唤了声:“爹爹……”
宁则臣忙收敛神情,悲痛沉重的面色换上了温和微笑,道:“瑶儿怎来这里了?”
来人正是宁则臣的女儿,宁羽瑶。
她今年不过十五六的年纪,模样娇弱怜人,嗅着书房里的酒气,又见书桌上的酒盏,吃惊到:“爹爹吃酒了?也不曾热热,冷酒怎么得了……”
再娇弱的女孩子,在父亲面前总是会娇蛮些。
在百官前威严如山的宁则臣,在女儿面前,却是地道的慈父,他赔笑道:“之前你三位叔伯来家里做客,爹爹没甚好招待的,只能喝些酒罢。绝无贪杯,绝无贪杯……”
宁则臣一生只一子一女,并未姬妾,也无他出。
儿子宁元泽已逝,膝下便唯有此女,爱若珍宝。
虽妻子顾氏曾提议他多收几房妾室,再留些血脉,却被宁则臣婉拒了。
一来年岁大了,二来,一个无后的宰相,或许更能让人放心……
宁羽瑶听闻其言,噘嘴道:“爹爹还是元辅呢,却说谎话,分明只有两个酒盏,怎说请三位叔伯饮酒?”
宁则臣耐心解释道:“因为是御赐的酒盏,所以爹爹舍不得都给他们用了,只拿出一个来,让他们轮着喝。”
宁羽瑶闻言,登时咯咯笑出声来,嗔道:“爹爹好小气!”
宁则臣哈哈一笑,道:“爹爹当然小气,要多攒些嫁妆,留给我的乖囡傍身之用呢。”
宁羽瑶闻言满面绯红,不依道:“爹爹浑说,我才不……我要一辈子陪着爹娘!”
宁则臣仰头哈哈大笑起来,只是眼中目光里,却满满是苦涩……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
纵然天子凉薄,他也要为爱女寻个好出路!
……
荣国府,后宅。
凤姐儿院。
王熙凤半躺在拔步床上,看着忙里忙外细心服侍她的平儿,讥笑道:“你也是个穷苦命,好端端的奶奶不当,非跑回来当丫头,好蠢的东西。”
虽骂的刻薄,但她眉眼间之前的郁色和晦暗之气却散去了大半。
平儿端了药碗过来,没好气白她一眼,道:“是,我是蠢!好精明的奶奶快把药喝了吧!”
王熙凤哼了声,道:“喝它做什么?苦煞个人……平儿,三弟怎就舍得放你回来了?不应该啊,难道他如今和宝丫头好了,就把你撂到一边去了?哼,我就说男人靠不住,你干脆还回我身边服侍我,咱们两个过就行。”
平儿闻言,张了张口,不过随即又闭上了嘴。
王熙凤见之,登时不顽笑了,柳眉都竖了起来,沉声道:“怎么,他果真也变了心,看不起你了?”
平儿忙跺脚道:“好奶奶,你快把药喝了吧,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王熙凤恨不得将她手里的药碗给砸了,急骂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这会儿还喝个屁药!你说明白,可是他如今为官做宰封侯当伯了,就把你丢一旁了?我就知道,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人!我必不和他干休……”
平儿哭笑不得道:“不是这样的,是三爷知道我牵挂奶奶,若是强留在南边,怕也吃睡不香,所以就让我跟着宝姑娘一并回来了。等奶奶好了,来年有功夫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