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东明板着脸,沉声教训道:“清臣,这些谋逆案是你一手经办的,此时他们来伸手,实乃心怀叵测也!你还年幼,万不能上当!”
石公寿更是直白道:“他们分明是在争功,想以这些谋逆案,要挟我等!清臣,你不准交人!”
贾琮简直迷糊了,问道:“不管他们是心怀叵测也好,争功也罢,那也都是锦衣卫的事啊,和三位老先生什么相干?
若是我学问上有什么疏漏,三位老先生自可随意评判指点,可锦衣卫乃天子亲卫,除却天子陛下外,谁还有资格指手画脚?
三位老先生这是在自误,还是在害我?”
褚东明、石公寿、梁正平三老闻言,无不面色骤变,一个个脸色难看之极,鼓荡起江南十三家家主的气势,威压贾琮。
他们还真不曾考虑过,会不会害了贾琮的利益……
就算考虑到,相比于江南“大局”,一个贾琮的个人得失,也无足轻重。
他们以长辈的身份,做此指点,在他们看来,丝毫不为过。
可贾琮又并非真的只是少年显贵,任人糊弄,他依旧一脸疑惑,或者说,是一脸讥讽的看着三个老人……
之前他是尊重他们,但那只是因为他们与宋岩是旧友。
是人道性的尊重。
他们若真以为贾琮会与他们站在一边,那就太可笑了。
锦衣卫指挥使,除却站在天子一边外,站在哪一边都是在找死。
这一点贾琮从不敢或忘分毫。
更何况,宋岩本也不算纯粹的旧党。
他对旧党势力中的很多事,也很看不顺眼。
既然如此,贾琮又怎会惯着他们?
见这“小崽子”他娘的翻脸不认人,且比官场上最善变的变色龙还理直气壮,石公寿三人险些没气出好歹来。
他们不得不气,方哲方叔和可以不恼,他家与秦家关系不密,徐州和江阴也并不搭界,隔着七八百里远。
可石家、褚家、梁家却和秦家关系匪浅,光姻亲都有几对,谋逆案一旦扩散起来,后患无穷!
若非如此,他们何必大老远的来凑这个热闹。
眼见贾琮油盐不进,根本不理会他们的威仪,褚东明三人悲愤的看向宋岩,道:“松禅公,此事你要做主啊!”
宋岩却缓缓摇头,叹息一声道:“琮儿说的对,锦衣卫身份不同,你们还是不要指点了。不过琮儿,锦衣卫本就有缉拿不法,及审问判决之权,你做事要善始善终。”
贾琮闻言,点头道:“弟子明白,本也没想完全移交,江南省按察司方面可以参与进来,知道进度配合办案,依旧为锦衣卫主导。只是锦衣卫毕竟初立,许多时候力有未逮……”
宋岩呵呵笑道:“这些你自己斟酌便是,除了圣意,本也无人该知会锦衣卫行事。”
贾琮再度会意,又道:“先生,咱们先回家去罢?江风到底有些寒凉呢。”
一直未开口的甄应嘉上前,道:“世侄,松禅公是受我邀约来此,本该由我负责。你还有公务在身,就去忙你的吧。”
宋岩也如是说道。
甄应嘉又对方悦、郭钊、诸葛泰等人道:“甄家出了个逆子,本官自会上书向陛下请罪。诸位若有什么问询的,只管来莲苑相问便是,最好不要惊动了金陵方面,老太太身子不安。”
方悦、郭钊、诸葛泰三人面色阴沉,却不敢托大,只能点头应下。
甄应嘉见此,心中一叹。
放在十年前,二十年前,江南哪个人敢针对甄家?
圣祖在时,老祖宗在时,江南更是只有一个声音……
督抚衙门年年上门拜见,恭恭敬敬。
再看如今,他也只能依靠祖上的余威,勉强撑住场面了。
古人果然没有说错:一朝天子一朝臣。
不过,甄家到底是甄家,只要太上皇还在世,甄家总还有几分体面。
甄家安排的车马骡轿早就准备在旁,甄应嘉与管家微微颔首示意后,几抬奢靡舒适但看起来并不张扬的软轿抬来,请了宋岩、方哲、褚东明等人依次上轿,其余人则登上马车,告辞送行之人后,缓缓往莲苑行去。
贾琮正准备离去,却被江南大营提督陶克、总兵卢明寻上了门,看起来,来者不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