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弯腰,看着垂着脑袋的贾环笑道:“变大姑娘了,不敢见人,头也不敢抬了?”
“你才变大姑娘呢!!”
不是每个人都是宝玉的三观,以为姑娘是好话,贾环才不这样觉得。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脸的泪水,和红肿的眼。
贾琮见之,缓缓不笑了。
见他不笑,贾环更怒,声音尖锐刺耳的叫道:“你要死了!你死定了!你这个蛆心的孽障,没造化的种子,呜呜……”
喊叫完,嘴一瘪,又仰着难看的脸,大哭了起来……
里面人早已听到动静,平儿等人站在门后,亦是人人泪如雨下。
唯有小角儿,似和贾环比声高般,哭的揪心。
即使在她们最坏的想象中,贾琮都不会去那么远,那么冷,那么险的地方。
贾琮见她们如此,却忽然又笑了起来,轻快道:“来来来,先进屋,都先进屋。你们啊……都说无知者无畏,怎么你们这些无知者都怕的要死呢?”
贾琮极少评价人,即使顽笑的时候,也从不说人长短。
这会儿忽然这般开口,果然转移了众人的注意。
等贾琮将贾环推进墨竹院,反手关上门后,又轰着众人进了正堂,让心里七上八下的大伙儿落座后,没有直接展示辩才,而是拿出一张纸来,用炭笔在纸上勾勒起来。
他画的极快,没一会儿,就在纸上画出了一片天地。
就是一片天地,白雪皑皑。
白雪中,有一栋样式和关中房屋迥然不同的屋子,尖尖的房顶上,亦是白雪。
但烟囱里,却冒着滚滚的云烟。
又有一图,图上依旧是一片冰雪中,但雪上有林地,有奔跑的兔子,有狗拉爬犁,有鹿拉爬犁,有紫貂,有熊,有虎,有狍子……
最后一图,图上画着的是人,准确的说,是贾琮自己。
只是与此时的温润如玉不同,画中的贾琮,头戴皮帽,披棉甲,持长弓,骑在一匹神骏的宝马上,一只海东青盘旋在头顶,英姿勃发!
不过没等贾琮现卖这三张画,就听到外面木门被推开,一阵脚步声传来。
没一会儿,就见贾家姊妹们齐至。
一个个均面带悲戚之色,似要天人永别……
宝钗眼中的凄苦哀绝之色,更让人心惊动容。
贾琮笑着让她们坐下后,开始了他的演讲:
“首先,黑辽的确是苦寒之地。但此苦寒之言,却并非对所有人如此……”
“对民夫,对辅兵,对寻常士卒而言,黑辽是真正的苦寒之地,那样冷的天,还要在外劳作,还要在外打仗,自然又苦又寒,丧命者众……”
“但对将军,对军官,对勋贵,对有权有钱有势者而言,黑辽,其实只是一个天地广阔的猎场罢了……”
“说句对死者不敬的话,你们千万别说出去,否则又有麻烦事……”
“就我所知,大半折在九边的勋贵子弟,都是打猎打的太尽兴,忘乎所以之下出了身冷汗,再被寒风一吹,这才染了风寒后故去的。九边太冷,风寒入体直接刮入骨髓,病情蔓延如烈火,所以纵然有好药都来不及……”
“你们瞧瞧那里多好顽,狗拉爬犁,鹿拉爬犁,射兔子、抓狍子,打狗熊,追老虎,爱顽的人高兴起来,岂有爱惜身子的……”
“也正是这个缘故,才让许多看起来健壮的半大少年,白白丢了性命,正是贪顽的年纪,又都争强好胜,追跑起来哪里还记得其他……”
“可我却不同,我对打猎没兴趣,我知道生命之珍贵,我知道人生还很漫长,还有更多的精彩在等候,所以我不会去作死!人不自己作死,通常就不会死……”
“再者,我还年幼,没有谁会逼我去第一线作战,谁都担负不起这个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