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到子时正了。”吕希纯答道。
“这么晚了啊……”吕公著将手中那页纸,郑重的放到书案上,用镇纸压好。
“吕希哲呢?”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陆农师在家中设宴,请了兄长赴宴,至今未回……”
吕公著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这逆子……”他咬着牙:“要无法无天了!”
但他无能为力。
因为,吕希哲和官家走的非常近。
很多事情,可能就是官家吩咐他去做的。
换而言之,人家是奉旨办事!
好在……
他吕晦叔也不差。
王介甫的嗣孙王棣,跟在他身边已经有差不多两个月了。
如今,王棣已经开始在私下用‘恩相’称呼他了。
这就很好了。
你拐我儿孙,我就将你孙子收做学生、女婿。
气死那个拗相公!
……
三更刚过。
吕希哲在元随们簇拥下,醉醺醺的回到家中。
“兄长,您怎么才回来……”吕希纯打开门,将吕希哲迎进来:“大人今天晚上,问起过兄长……”
“父亲大人问起我?”吕希哲的酒立刻就醒了一大半,赶紧问道:“可是有事?”
吕希纯摇摇头,道:“不过,父亲大人自傍晚归家后,一直在书房中,看着一张带回来的纸……”
吕希哲点点头:“知道了!”
“弟且去睡吧!”他背着手,走向了老父亲的书房。
吕希纯看着,眼皮子跳个不停。
当年,伯父吕公弼想要在先帝面前,陈说新法的弊端。
草稿都已经写好了,放在自家书房里。
结果,却被吕嘉问那个混账偷偷溜进去,誊抄了一份送给了王安石。
于是,伯父的一切言论和举证,都被人提前告知了先帝。
伯父因此大怒,痛骂吕嘉问为‘家贼’。
当然,私下里,他们兄弟悄悄的揣测过——恐怕,当年伯父大人是故意让吕嘉问盗书的。
因为,新法不可能被一篇薄薄的稿子动摇。
所以,伯父大人这是在给吕氏留一条后路。
想到这里,吕希纯就将要阻止的话,咽了回去。
不止是因为他信得过吕希哲,知道吕希哲不可能和吕嘉问一样出卖父亲。
也是因为,他也想要看看,父亲今天晚上看了一夜的那张纸上,到底有什么东西?
……
吕希哲溜进自己父亲的书房,就轻驾熟的走到书案前。
是!
他是不会出卖自己的父亲的。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提前知道比较好。
这样至少能有个准备。
吕希哲看向书案一眼就看到了书案上那被镇纸压着的纸。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来,走到烛台前,借着烛光一看。
“一下五去四……四去六进一……”
“三下五除二……四去六进一……”
他正满脸不解的时候,发现了这张纸下面还有一张纸。
他拿起来一看,父亲的笔迹映入眼帘:逆子!明日开始汝兄弟父子,皆在家禁足不得外出,直至将这武侯遗稿所传之珠算口诀,倒背如流,并熟谙于珠算之道!
吕希哲顿时呆在了原地,好似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仓鼠一般。
毋庸置疑,这是一个陷阱!
而他被套住了!
“我怎这么蠢?”他叹道。
出了吕嘉问的事情后,他父亲做什么都会格外留一个心眼。
哪里会有空子给他钻?
就是……
吕希哲想起了去年的那两次……
所以……
“大人是故意让我看的那些东西……”他默默的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