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润甫拱手而礼:“吾久仰子瞻之名,正欲亲近,今得张公引荐,自当与子瞻为友……”
张方平微笑着拱手。
然后,他就领着苏轼,一个一個的去与那些在坐宾客相见。
这些人有类似邓润甫这样的张方平在元祐字典书局里的同僚,也有张方平的故人、友人。
有些苏轼认识,有些苏轼不认识。但张方平依然郑重的引荐,并请他们今后照顾、提点苏轼。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终于品出些不太对劲的东西来了。
这位元老到底意欲何为?
众人心中,差不多已经有了答案。
而张方平将在坐宾客,都给苏轼引荐了一遍。
他便郑重的对着在坐宾客们拱手,道:“诸公也都知道,老夫的那几个儿子不大成器,仕途无望,文章也写不好。”
“所幸,上苍终究对老夫还是垂爱的。”
“苏子瞻既是老夫挚友之子,也是老夫所喜爱之人。”
“今后,其为官任事,若有不妥,还望诸公看在老夫的薄面上,宽恕一二、原谅一二……”
“如此,老夫不胜感激!”
说着,他就拱手一拜。
苏轼见状,立刻下拜:“叔父抬爱,某受之有愧,愿请叔父收回成命!”
苏轼已经反应过来了。
张方平是在托付衣钵!
将其政治人脉与政治衣钵,公开托付给他。
这让苏轼受宠若惊,也让他吓了一跳!
张方平却扶起苏轼,道:“子瞻,来!给诸公来行上一礼!”
在坐宾客见着,纷纷起身,内心的震撼,已是难以言喻。
虽说国朝士大夫衣钵,并非一定要托付给儿子。
学生、外甥、门生,也都可以托付。
像上个月司马光去世,其政治衣钵就没有交给其子司马康,而是交到了他的学生范祖禹手中。
可苏轼既非张方平的学生,也与张方平没有姻亲关系,更不是其门生。
这种直接跳过学生、门人、亲戚,把自己的政治人脉与政治遗产托付给一个外人的事情,在国朝还是很少见的。
而地位如张方平这般,却选择将政治衣钵交给一个纯粹的外人的,就更少见了,甚至可以说前所未有!
要知道今日的张方平,可不是过去的张方平。
在元丰八年前,张方平只是一个致仕退休,荣养于南京应天府(商丘)的宣徽南院使而已。
政治地位不是没有,但,影响力很低。
别说与文彦博比,就算是与孙固比都远远不如。
因为,当时的张方平已经致仕十年。
官场上,素来是人走茶凉。
何况,张方平当年在官场上,得罪了无数人。
他和文彦博不对付,与司马光是对头,对王安石的新法也横看竖看不顺眼。
新党、旧党,能得罪的都被他得罪了一遍。
所以,致仕后他才不去洛阳,反而是回了应天府。
但元丰八年开始就不一样了。
在这汴京城里,太师、平章军国重事文彦博,受到当今官家推崇,使其地位高于宰相,且下诏太师入朝,宰执起肩舆,可谓是风光至极,国朝以来,人臣从未有如文彦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