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自是当得起的!”赵煦对钱乙道:“朕意在太医局下增设小儿方一斋,录小儿医学五十人,以卿兼提举,并率诸生,充差熟药所、福田院,以四时施药、诊治……”
“卿可愿?”赵煦看着钱乙道。
钱乙听着,有些犹豫。
他是良医,却非良臣,自问也没有管理、教育这么多学生的能力。
万一教坏了别人了怎么办?
赵煦瞧着,开始开出自己的价码:“若卿愿意,一任之后,朕将赐卿同进士出身!”
钱乙咽了咽口水。
在大宋,没有人能拒绝‘进士’这两个字的诱惑。
君不见,那天下州郡每年的发解试上,充斥着数不清白发苍苍的老贡生。
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追索的就是东华门下唱名,琼林苑中簪花、期集的荣耀?
而全天下,只有天子一人,可以从科举之外的途径,将这荣誉赐予布衣百姓。
钱乙自然是心动的。
赵煦见了,加大诱惑:“除此之外,若卿在小儿方,两任六考,所教诸生,能过考核者达七成,朕还将特旨将卿换文官阶。”
这就是相当于在现代,公司领导对临时工小钱说:“小钱啊,这个事情,只要你肯干,那么我就给你转正,要是干好了,两任六考之后,我就给你股份、期权!”
小钱会不会干?
那必须干啊!
钱乙当即纳头就拜:“陛下爱幸微臣,微臣岂敢推辞?”
“愿为陛下披肝沥胆,鞠躬尽瘁。”
“善!”赵煦点点头,道:“朕会命冯景去给陈意简传旨,令其全力配合爱卿,许爱卿从太医局诸生之中,挑选合格学生,以为‘小儿方’之生。”
目送着钱乙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赵煦慢慢的靠在坐褥上,小手轻轻摩挲起来。
……
钱乙出了福宁殿,回到位于皇城内的翰林院官廨。
这是一个庞大的官廨群。
由翰林天文院、翰林图画院、翰林御书院、翰林医官院组成。
有内外官廨数百间,臣僚官佐千余人。
其中,最大的两个官廨,就是翰林天文院和翰林医官院。
而在如今地位最高的,则是翰林天文院。
因为当朝官家非常重视!
重视到什么地步呢?
元丰八年,特旨除授吏部侍郎苏颂,以龙图阁学士、通议大夫拜为开封府县镇诸公事并提举翰林天文局,兼提举浑仪刻漏所。
于是,在这禁中,开始建立起一个庞大的官僚系统。
在苏颂的号召下,大量能工巧匠,无数善工士大夫,汇聚于此,同襄盛举。
每次,钱乙路过翰林天文院的时候,总能听到天文院中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为了建造被官家御赐为‘元祐浑运仪’的刻漏。
苏颂还同时协调了专一制造军器局、军器监等有司,数不清的材料,被运入宫中。
于是,就在这翰林院内,已建立了一座高三层,足有五六丈高的阁楼。
同时,天文院的人,还凿了一条水渠,从后苑引五丈河之水,流入天文院。
天文观测事业,从未像现在这般受重视。
钱乙从前每次经过的时候,都会驻足、羡慕。
羡慕那些天文院里的工匠,也羡慕天文院内主管诸事的伎术官。
比如说,那位管勾刻漏所的韩公廉。
从前只是一个不入流品的官吏,属于银武监酒的范畴。
但,如今却已特旨拔擢,赐给官身,还是京官!
虽然只是京官的最低一级从九品承务郎。
但依旧让整个翰林院的人都羡慕眼热。
那可是京官!
且,传说只要元祐浑仪能成,韩公廉等官吏,都可能被赐进士出身。
这就更让人眼热了。
凭什么都是伎术官,天文院的人,就能有这么大的出息?
自然,无论是图画院还是御书院、医官院里,都有人羡慕嫉妒恨。
不过,如今的钱乙却不再羡慕天文院的同僚。
因为,他也有资格,得赐进士出身,甚至被天子金口玉言,许以改换文官阶的承诺。
于是,钱乙挺起胸膛,回到医官院。